(家教同人)[家教·初雨岚]茶垢(43)
恍惚之间,肩头被覆上一层暖与沉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回头,身体便被人搂住。
“G,你不冷吗?”
便在那一瞬之间,触碰得到的温热令人觉醒到这个世界仍为真实。莫大的一个天堂,原来还有人与自己同在。
“睡不着吗?”他如此关切问道。被他搂在怀中的G稍作沉默,待了片刻,还是无所回答。
那样的寂静,久了,会令人心伤,会令他怀疑,自己的体温到底有否递到G的心里。
“G……”他的不安一直盘桓不去。无论再怎么贴近,或拥有对方,那些忐忑,都一样死死地扎着根。
“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的大脑如这片雪海一样空白。
那其实并无多少求婚应有的浪漫与幸福。那句话说得更有哀愁之味,就像是乞求一样,饱含的尽是悲伤。
那也绝对会是,G这一生人当中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收到的求婚。
他有点紧张地看着G小半边侧脸,企图从那儿读取些线索。是会置之一笑,或是婉言拒绝呢。他无法预见G的答案,就如同他一直都无法预见二人的未来一样。
雪静静地落着。久不回答了,方才这一切就会若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没有追问,而G也没有开口。在他怀里的人像是睡着了般,红瞳惺忪,半阖不睁。
“在日语里头,新娘是写成‘花嫁’的吧。”没由来地,G忽然扯开话题。他一愣,说了句“没错”,G竟咧开嘴,若是喝醉了一般笑开来。
“你们日本人还真奇怪,为什么是想要花嫁给自己呢……”
不知是欣喜还是只为胡话,如此吟念着男子笑得如花枝轻颤,笑意不加丝毫修饰,清醇如荼薇花酿的酒一样,叫他心醉不已。
“没错哦。”他捉起G的手,稍施力道让对方看着自己。“倘若这朵花能够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就好了。”
言下之意,半是赤裸又半是含蓄,听得人耳颊发红。
夜里行房残留的余温仍留在体中,此刻虽没再交合在一起,但身周有这强热气息,感觉其实亦与之无差。也曾试过,这个身体无论跟人结合多少遍,心始终也没有交叠的部分。
花言巧语听他人说得多,可是偏偏就用这温婉日语最让人动容。
G看着这个长相儒雅的东方男子。
与无数的东方人一样。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容貌只能算是胜过大部分普通男子,但对比起自己见过的并不算是出众。圆滑、中庸的待人之道,永远挂在唇边的温柔笑容。美则可称翩翩君子,坏则能呼做人虚伪。知书识礼,德才兼备,烟酒赌嫖从不沾身。那样的男人,于东方的姑娘们眼内怕会是夫婿的最佳人选。换一方面说来,可以说是大闷蛋,不解温柔,了无趣味。
这个本应极擅长伪装的人,却将所有弱点与反面都毫无保留地剖析于自己。
这个本应拥有最美好平稳未来的人,却舍弃了一切,选择了属于不归之路的自己。
如雨水润泽之人,恋上那个如风火绮丽之人。
这样细细地看着,G逐渐感受到一丝的疲惫。柔柔偎依入这个怀抱,也许那便是属于自己的天堂。
而这一个人,便会是归宿。
“可以哦。”昂起首来,G轻轻捉住他的衣襟,在他的脸颊印上轻柔一吻。
“诶诶诶?”就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却发懵了。
G忍俊不禁,溺笑道,“做你的花嫁。”
“……………………”
数秒的震惊之后,他高兴得快要感激涕零,忽地用力地把怀里的人抱紧。
“G!!谢谢你!!”
“好痛啊!”这小小的嘉赏之后G又不得不生气地朝他大吼,“还有,今晚不能再做了……唔……!”
话还没说完,G的先见之明已被截断。嘴巴被严密封上,舌尖被缭绕缠绵,即便心中不满自己气焰被压,可是就只这一晚,可以饶过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任自己埋葬在被爱之中。
雪越落越大,悄然无声地封埋住这片小小的天地。
他抱起自己心爱的人,转身走入那只属两人的和室。
盼了多久,臆想了几回。
这一夜,便是迎娶花嫁之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等哀转凄切之词听得多颂得也多,他亦觉自己能够深谙其理。可当自己真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之后,才会晓得此种相思之苦,如煎如熬,煞费心力。短暂的温泉之旅结束还没过数日,一般说来,他应当提起心思回归到工作当中。但历过那短短几日后,总觉得好比添上几载共处的光阴,恍若一步登天。现在,才刚刚过了两天,他便深觉日子过得是一日三秋,行坐吃睡之间,心里想的总是那个人。什么朝朝暮暮,他啊,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这不,才三日不见,他便已抛下外头正事琐事,一头扎进他朝思暮想的温柔乡。茶庄的姑娘们见他是满面桃花,春风暖送,跟这严寒季节真是堪然相异。他笑着随意跟大家打招呼,脚板似踏着风一样滑向固定的方向。女孩们静看他这一溜烟似的背影,一年来出出入入,凭那写在男子面上的喜怒哀乐,众人心中早有猜疑,只是嘴上噤声,勿作多事而已。
是日为大寒,房内门窗紧闭,唯独摘取一支冬梅,取雪水滋养,衬着袅袅芳茶,显其高雅脱俗,亦洗尘世秽意。今天,主人家也没有到院中练箭的兴致,而是唤婢女拿来笔墨纸砚,慢慢悠悠地磨墨练字,聚精会神地学习东方书法。
这优雅情景难得一见,主人家本想着可以休养生息,摆脱一下庸俗的情爱之事,怎晓得他的到来,又要坏了一日的闲暇。
“我说,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又来啦?”G无奈地翻着白眼,腰杆已被那不速之客搂住,颈间更是有个鼻子在嗅来嗅去的,弄得人无法认真书写。
“那我对G你实在是牵肠挂肚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
才刚想由衷述来两日的愁苦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但他知道自己心爱之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更得寸进尺地将其贴得更紧。见到他那犹若偷腥猫儿一样的笑意,G不得不放下笔,叹气道,“你可不要为了来这里看我而耽误工作哦。”
他心头一震,这莫非是在关心他不?
“不会的G。”伸臂捧来G的手,他将自己略微高出一些的手掌热度将其包拢,裹在掌心,细细呵护。“我会努力工作,然后把你接出去,与我共建爱巢的。”
听此,G的身上硬是起了一阵恶寒。
怀里的人身体猛地颤抖,他还以为G觉得冷,更把对方搂紧。G没他好气,也懒得反驳,只能由他去,自己则重新握起笔来写字。
“你在写什么?”他这才发觉G并不是在抄写。在这儿都过了好长一段时日,他也未见G会如此认真地拿起那被抨击得体无完肤的毛笔来写字的,这回是怎么了?
G蘸蘸墨水,在宣纸上一撇一捺地画出陌生的文字,“在给Giotto写信啊。”
回答得是莫不经心啊。他就迷惑了,距离上次收到友人来信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而且那次他也已经替G写了回信啊。
“在我们去温泉的时候Giotto的信正好来了。”G边写边解释道,“给你的信在案头那里。”
“……”怀着一丝的不安与不舍,他放开G走到案头,拿起那一封书写隽秀的信笺,一刹间竟觉得有种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但无论如何,信还是得开封。
他便站在那儿,一字一句地阅读。这信读得越后,不知怎地他的后背越发麻,本来还觉得暖热的身体竟逐渐变冷。他那拿着信的手开始颤抖,信上的内容亦随之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信上所述说的即将到来的事于他而言是末日,亦会是他现在仅存的一点幸福的终点。
“G……快,快跟我走!!”他把信笺捏得近乎碎裂,喉中发出的干哑声音让G听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啦?”
“别问了,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罢他一把捉起G的手,莫理得G在后边喊痛就要从这个房间中逃走。但任由他怎么快,也绝对不可能逃出那一双如魔法水晶球那样,能将未来展现其中的蓝色眼睛。
在开门的一瞬,这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