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家教·初雨岚]茶垢(40)
离开故乡,来到日本,几近一年。
自己是否改变许多,还是只是重回到过去之前的自我,无法明晓。
惘然若失之间,突觉时候已过,若是平日,雨月早已来到,今日是怎么了?刚作猜想,那头正起了人声,G站起身来,慢悠悠朝院外走去,可还未见其人,已听见其声。
“G——!!你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自拐角处闪出一个比平日都要高大的身影,G戛然止了步子,瞪大眼睛看着满面欣喜的雨月。
除了脸上的笑容比平时都要灿烂之外,更叫人瞩目的该是他身上背负的一把长弓,还有几束弓箭。文质彬彬的男子负上武将之物,加之傻乎笑靥,其实真有点滑稽。但在G的眼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吧。只见得G呆愣着,半声也哼不出,已被雨月拉起手到院子里头。
“弓和箭你拿着。”解下身上的武器塞到G的手中,他径直走向院墙的一头,再从各种行当中翻出一块圆饼状的物体,吭吭地将之钉在墙上。“这是靶子…”他擦把汗道,又拎着东西走回G的身边,开始向对方展示自己辛苦弄来的东西。
“这是一些关于弓道的书…还有一套弓道服,虽然有点旧可是还能穿。另外还有手套,护甲……”听他滔滔不绝地念着,G惊愣之余已经不耐烦,便把着啰嗦的家伙抛在脑后,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礼数之周全全不重要。此刻,膨胀的血脉驱使他拉弓,动荡的心跳指引他瞄准,一些被置之于时流之后而几乎丢失的东西被重新拾起,手指上紧绷的感觉正是扣动扳机之前的紧张,眼前的尘世之色凝聚成唯一的一点——心跳与呼吸在弹指之间被压迫成虚无,就如火药在枪筒里受到强烈的压缩,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这一切都迸发而出,恍若鲜血喷溅的瞬间,那阵徘徊在毒药与甘美之间的庞大矛盾……
咻的一声,箭化作一道光,消失在眼前。出现在墙的那一边的箭,并没有射中在靶子上。雨月叹道可惜而望去G时,却见到对方的颜上并无半点失望之情。他欣慰地抿开了淡淡的笑意,安静地看对方揣摩新的箭术要领,再一次举弓、拉弦、发箭。
那张总是徜徉着孤寂的无欲无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一种满足的欣悦之情。
他便知道,这一次,他能真正地窥视到G的心。
就那么坐着看G练习,不知不觉已日渐黄昏。他都觉得自己的双腿都麻了,任面前是自己再钟爱的人,但看着这样单调重复的动物,总会觉得厌倦。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害怕碍着兴致正浓的G。于是乎就这样熬着熬着,到了要回去住所的时候。
G终于是转头来看他一眼,“你还不回去吗?”
他才刚欣喜而出,收到的却是这种驱客的冷淡话。
“…………啊。”极其勉强地笑着,他发现好像这是今天G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啊?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就算不能让G投怀送抱也应该会有香吻相许的吧,没想到竟连感谢都没一句……
这种失意他才不敢让G知道,生怕让G以为他做这一切都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而做的。所以现在只能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整整衣装准备回去了吧,虽然跟预想有着太过巨大的出入,也没有办法了。
看着那失落的男人的背脊,其实G也未至于冷漠至此。或许那其中有着些许的坏意,也许是真的对情事迟钝,但经过如此之多后,已不能不轻易动容了。
“雨月。”G轻声唤道他的名字。他停下无力的步子,转过身来,正看到夕阳落下的金光染在G的侧脸上,如金鱼粼光的影像一片模糊。在那个刹那,他突然觉得如被池水淹没,无法呼吸。
“今晚…不留下来吗?”
他眼前所见到的,朦胧的,是那个夏夜捉来的一尾金鱼。
而另外的一尾,正是这个愣头愣脑的自己。
凉秋将过。入夜已有冬寒之风,稀稀疏疏、零零落落,铺得一地凄黄。这夜色不佳,天有重云,遮得月儿晦明若羞。寂寥廖地吹奏几曲后,倍觉森冷,已无意再添哀清。正是空虚之时,外廊那头传来步声,他收起笛子欣然望去,见得刚沐浴完的G披着散乱衣衫,眸眼慵懒地向他行来。情人在他身边坐下,溢得是一路幽香,他忍不住张臂将之拢入怀中,在其耳边絮絮轻语。
“G,好香呀…”绵柔蜜语听得人耳根发烫。经一日的练箭之后,也无心力再去挣脱这痴情汉子,也就由他去搂抱或捏揉了。见G没有反抗,他心底有点得意,再得寸进尺地把那酥软的身体搁在腿上,抬起对方下颌,垂首便吻。
G的身体激起一阵颤栗,小小地反抗后,便被那缠绵的舌吸去心魂,几番缱绻,两腔浓稠,凛凛寒风下,如有篝火熊燃,烧得欲色难耐,情难抑止。可是再如何地想要,他终究是松开了那张红嫩的唇,逼使自己的欲望慢慢浇熄。刚才已在浴室中做过一回,怎么也不能再勉强G那已经累坏的身躯了。
“雨月……”如只还残留着少许畏怕的狐崽一般,G在他的胸脯上细细唤道。
“就让我再抱一会……”带着恳求的意味,他把脑袋埋入G的发间,想要更多地品尝那份芬芳。
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生都不要放开。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小孩一样地在渴求着对方的爱。那样的爱恋单纯而幼稚,洁白而无暇,却又缺乏浪漫与情调,愚钝且笨拙。
“你怎么了,难道是在学Giotto那家伙在撒娇吗?”G禁不住抿开柔笑,伸手去轻抚他的头发,就如同在安抚不安的动物那般。听及友人的名字,至今他仍然会觉得有点不忿与不甘。即便是明知对方的身心都已经在自己手上了,也会燃起那么一丁点儿难以抹灭的妒忌。
等到是终于愿意放开对方,他掏出笛子凝注了一会,突然没由来地问道,“你想听我吹奏一曲吗?”G有点愣然,莫名其妙道,“即使你吹了,我也领悟不了什么的……”
“那么,可以听我吹一曲吗?”他思掂少许,换了个说法来问。G更是奇怪了,不过也只能颔首应允。于是乎,他便似自顾自地幽幽吹来。身为异乡人的G不能领会东方音乐的韵味,这让他觉得侥幸。皆因这一曲,他吹的是差劲透了。杂乱无序、满载的尽是自身的庸俗之恼,完全便是有负于被赋予音乐的那一种高尚的情操。吹完之后,他看去身旁人,也未能见到对方有特别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或者是庸人自扰。
“G……”他的手不禁握紧笛子,声线里头含着畏惧,喉头的那句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嗯?”G侧过首来,待他说下去。
“你……”看到那张印着火纹的脸庞,心中更是痛是怜。那一句话,他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会思乡吗?”
终是说了出口,可见到对方不得领略的疑惑表情,他只好更是耐着忐忑,详加解释,“也就是说…你…想念意大利吗……?你…想回…去吗…”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他说的是支离破碎,没多一点耐心都恐怕要听得烦了。G的眸中波平若镜,“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被这么一反问,他更是急了。混乱之间,他不觉便紧握住G的手,仿佛生怕对方会逃掉一样。
“因为你看起来这么寂寞,拿起弓箭的时候又那么高兴……所以我……!”
“但是你还是帮我弄来了弓箭。”G淡淡而截然道。
“那是因为……”他开始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样的状况,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在身边都是异国语言之地,他惶惶一人,青涩得可笑。现在情景不同了,他身处最熟悉的地方,说着最熟悉的语言,但当面对的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人,他就还是那样的让自己泄气。
“如果我说,我想回去,那你要怎么办?”这一句话,究竟含了几分的认真。但无论是说笑还是说真,他的脑海骤然间若晴天霹雳,他的世界顷刻化作黑白。
“不行!”厉声喊出的同时,他把G猛地搂入怀里,“就只有这个,我无法帮你做到。”
被他抱得发疼的G无可奈何,只能在他的颊侧揶揄般道,“就只有这个时候你像个男人。”
“……”被这么一说他脸皮都要被削薄了。他是知道自己骨子里头的中庸和圆润的,谁叫他就是个日本人,且爱上的是这么一个爽快又放得开的混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