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过这一页,生活依然在继续向前。
只是,佐助被留在了原地,被留在了那一页里。
“抱歉,奈奈子姐,我说了很奇怪的话。”佐助握紧了我的手,加快了脚步,“呐,我们快点回去,我答应了弦一郎中午回去帮他削土豆的。”
我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这个季节,一场雨说下就下,好像没有终了的时候。
天空还真是无端任性。
*
家里来了客人。
――倒也是常客。
只是他们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少有。
光子十岁生日时,出现过一次,唯一缺席的只有仁王雅治。
他那时候就已经躺在别人的回忆里了。
“赤也,你要认真一点。”
柳莲二手拿笔记本,语重心长地教育着还没有发胖的切原赤也。
海带头被挠他的乱七八糟,做题的思绪却一点都没有整理出来。
“国三的英文怎么就这么难?谁来救救我啊!”
切原赤也仰天长叹。
“佐助君,到叔叔这里来,有礼物送给你。”
仁王雅治笑眯眯地冲佐助表示亲切问候。
佐助却只是皱了皱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噗哩――”
被佐助冷漠相待的仁王雅治并不介意,只朝我摊开了手里的箭牌口香糖。“同学,你要来一个吗?”
“好呀,谢谢你。”
我点点头,乖巧地伸出了手。
仁王雅治在盯着我,佐助也在看着我。
他们中有好几个人在看着我,观察着我的反应。
莫非真田家出现女生让他们感到很意外?
我打开了那条箭牌口香糖。
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小的圆球。
――原来二十五年前的箭牌口香糖长这个样子啊。
做成圆圆的立体,后来才改成扁平的长条呀。
我将圆球拿起来,扔进了嘴里。
……味同嚼蜡。
不太好吃的样子。
吐出来又不太礼貌,于是我嗓子一动,吞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呆住了。
随即反应过来的佐助急切地说道:“奈奈子,那是橡皮,不能吃啊!”
我尴尬地说:“抱歉,我已经咽下去了。”
佐助痛心道:“奈奈子姐,你看不出来那是整蛊玩具吗?”
我摸了摸头:“整蛊?”
“这家伙,他是欺诈师啊。”佐助捂住了脸,“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欺诈师?”我愣愣地看了仁王雅治一眼,“我觉得他看着像是个老实人。”
众人:“……”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如此怪异?仁王叔叔你的眼神也这么奇怪好吗?
*
佐助向大家介绍了我是他隔代远房的堂姐。
而那两块相似的石头便成了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明。
爸爸对此保持沉默。
“真田桑是在哪里念书呢?”柳莲二问我。
如果说是立海,那么分分钟会被拆穿。
我只好胡扯――
“海南高中一年级,真田奈奈子,请多指教。”
【海南高中一年级,神宗一郎,请多指教。】
――盗用了他的台词,却觉得流畅无比。
真田家的团餐午饭是很简单的土豆咖喱,配以辅食的奶油蘑菇汤。
我对吃一向不挑剔,有什么就吃什么。
幸村悠见的手艺虽然令人发指,但幸村精市的蘑菇汤却意外的好味。
坐在我对面的是仁王雅治,他右手托腮,左手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却是一口不吃。
左撇子?很挑食?
我胡乱猜测道。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我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失礼之后,慌忙低下了头,而后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面前的盘子和汤碗却都已经空了。
“我吃完了。”
他微笑着看着我。
骗人……他明明一口都没有吃。
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叫他欺诈师了。
今天大家聚在真田宅,一个原因是为了帮切原赤也补课,因为国三的期末考如果不通过,他就不能参加这次的全国大赛了。
去年的全国大赛,立海输给了青学,只获得了第二。
今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切原赤也身上了。
另外,也是为了商议高中网球部下个星期为期三天的集训合宿。
听说期间会有网球友谊赛。
爸爸后来的二十五年里也热衷于打网球,虽然他没有像幸村精市那样成为职业选手,但他对网球的热爱和忠诚,应该是不输任何人的。
……有一种奇怪的错觉。
我来到爸爸的少年时代,对他似乎稍微理解了那么一点。
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深的成见了。
沉默冷淡的爸爸,教育起切原赤也,简直可以用大呼小叫来形容。
丸井文太和仁王在抢蛋糕,胡狼桑原则是在拼命阻止他们。
此情此景,在二十五年后,是绝对看不到的呐。
我起身去后院散步,在走过长廊时,停下看着水中的惊鹿。
☆、chapter 07
“真田桑。”
正当我看着惊鹿出神时,背后传来了仁王雅治的声音。
我扭过头,跃入视线之中的,是他后脑勺处晃动的银蓝色小辫子。
好想摸。
小辫子绑的很俏皮,具有灵气。
我忍不住想象狐狸拟态的仁王雅治,早晨起床后打着哈欠对着镜子,一边甩着身后的大尾巴,一边绑小辫子的场景。
“真田桑,你在想什么呢?”
望着他突然凑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后背一下子就撞在了柱子上。
脑海中绑辫子的狐狸形象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脸上有些微的发烫,我总觉得仁王雅治锐利的眼神能看穿我心中所想。
“抱歉,你没事吧。”
见我撞到了柱子上,仁王雅治倒是有些担心了,“我无意冒犯,只是……好奇。”
“你好奇什么?”我脱口而出。
他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是真田的女朋友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是。”
不仅不是,爸爸和我的理想型差得太多了。
早在念小学的时候,早熟的幸村悠见就问过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我反问他为什么一定是男生。
幸村悠见愣了一下,故意翘起兰花指说,那从今天开始幸村悠见就是幸村悠子。
我被他逗乐了,解释说其实我还是喜欢男生的,只是对于理想型,连个模糊的轮廓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挺羡慕妹妹光子的。
光子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坚定地认为幸村悠见一定会娶她,并为了成为幸村家的新娘而不断努力着。
幸村悠见对她的表白总是微笑着拒绝,最后一次拒绝是摸着她的头说:“光子呀,我当你的姐夫好不好?这样如你所愿,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和你姐姐会对你很好的。”
光子可能是年幼不懂事,听到这种话竟然还很兴奋:“好呀好呀,那我们三个一起结婚吧。姐姐睡我左边,你睡我右边。”
我听不下去了,制止了他们惊悚的对话。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因为胡言乱语被警察抓起来的。
后来的日子里,幸村悠见仍然孜孜不倦地猜测我喜欢的男生类型,他没有子承父业,对打网球完全无感,但是也不是和幸村叔叔完全不一样。
他也喜欢画画。
只不过幸村叔叔喜欢画风景,画山画湖画水,而他喜欢画人物,画我画我还是画我。
画中风景光怪陆离,但中心人物必然是我。
……是的,我知道幸村悠见喜欢我。
我曾经随口夸赞柳生叔叔的眼镜很帅气很绅士,第二天幸村悠见就配了一副平光镜。
我最喜欢的植物是紫罗兰,他在他家的花园里种了很多。从小学到高中,每学期的学期末,都会若无其事地将衣服上的第二颗扣子送给我,尽管我对那玩意并不感兴趣。
“悠见,你只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顺惯了。”
而我可能是唯一不顺他心意的存在。
我当然拒绝了他。
“做你自己吧,悠见。”
我还这么建议他。
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植物,也不喜欢陪我逛庙会。
幸村悠见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但是他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傲气,那些东西使得他不愿意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