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综]大唐炼金术师+番外(57)
乐乐是蔺歌的乳名,他这大名欺负家里人,所以蔺风乐意叫他乳名。
蔺歌揉了揉眼,只觉着炕里暖和,卷了卷被子侧身又睡。蔺风可不管,拉着蔺歌糊弄着套了袄衣就往窗户边带。推开窗户,蔺歌被寒风吹得醒了,终于看见了这一片素白,兴奋得自己穿好衣服,拽着哥哥的手冲向雪地。
蔺父蔺母起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在费劲堆雪人的两兄弟。
都是南人,没有人明白如何滚雪球,也不清楚如何堆,做出的雪人只有个大概的模样,并不太好看。可兄弟俩陶醉得很,愣是堆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叉着腰站在一旁欣赏。
也是此时,他俩才注意到抱着妹妹蔺宓(fu2)的父母。蔺宓年纪还小,见到哥哥们投过来的目光,兴奋得哇哇叫,非要大哥抱。蔺风无法,只好抱起;她又不满,一定要大哥带她去看堆好的雪人。
“这是什么?”
四岁的蔺宓指着丑得不行的雪人问。
蔺风把她放在地上,拉了拉弟弟蔺歌到身边,指着这里面最小的雪人,道:“这是宓儿,拉着宓儿手的是爹娘,跟在你旁边的两个是我和你二哥。这是我们一家,宓儿喜欢吗?”
蔺宓笑眯眯地回抱她的大哥,又跑到二哥身边抱了抱,“宓儿喜欢!”
天宝元年的上元节,明明是大雪漫天的日子,外面热闹的模样却似乎比屋里的炕还热乎。
可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蔺风却倒在门后,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一刀毙命,母亲被先杀后辱,妹妹被塞在灶里躲着生死未卜,而弟弟,却在他带着逃跑的过程中,反着保护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那人一刀插穿了弟弟的身,刺入他的身上,弟弟的血就这么在自己背上流淌,而自己再三挣扎,却怎么也起不来。
蔺歌没有看到母亲的尸体受辱的一幕,他的声音很弱。
他说,哥哥,你要活着,找出坏人。
蔺风觉得弟弟这句话太轻巧了,要是他看到这一幕,又如何叫他活着。
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活着,不为别的,只为这是弟弟的遗言。
在遇到文献公之前,他已经在凌雪阁当了三年杀手。想要体会手刃仇人的快感,可他已经做了五件案子,仍是没有遇到他的仇人。
头子只说报仇终有时,可他怎么觉得不太对?尤其是这次接的案子,他已打听过,这张拯一家分明是个好人,只因有人要买凶,他便要杀了?
这跟他初初所想的并不一样。
只是任务便是任务,他带了刀,潜入了张家。
张家依旧灯火通明,据说这人是文献公的儿子,目前在扬州散心,而这日正是正月十五,没了宵禁的城里热闹非凡,也正是鱼龙混杂,极易生事的好日子。蔺风打晕了护院,换了他的衣裳,装作若无其事地,熟门熟路地向张拯房间摸去。
没想到在路过亭子之时,被人叫住了。
“小子,替我斟些茶来。”
没听说过这张拯带了老丈人来啊?蔺风顿时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应诺,转头向张拯房间走去。
“小子,走错了,茶在厨房。”
他只得折返,去了厨房,与烧火的丫鬟道老爷要茶。
☆、太原旧事·第二回
端着碗黑黢黢带着些许药味的东西,蔺风一边嘀咕这是茶么一边向老人走去。还没靠近凉亭,便听得那老人在吟诗。他似乎在用家乡话吟唱,丝毫听不出方才那标准官话是出自这个人之口。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蔺风愣了愣,这是文献公张九龄的诗。
见蔺风略有呆滞,老人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不管是家中教养还是如今扮作的身份,他都没敢真的坐下,只是把茶放在他面前,低着头后退数步。老人并不恼,只把茶向他推去,“小子,赏你喝吧。”
蔺风忙推辞。
老人没有强求,柔声道:“鄱阳湖边此时可有何鲜物?”
怎的聊到鄱阳湖?那是他的故乡家,他岂有不懂的道理。
“扬州常见的,鄱阳湖都有,不过您要是去,可得尝尝银鱼,鲜的干的都好吃。”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多了,蔺风忙闭了嘴。老人指了指面前的石凳,道:“小子是个善人,又何故杀我儿?”
蔺风震惊地抬头,连身份都忘却了。
眼前满面皱纹、华发丛生的老人,称呼那张拯为“我儿”。
“文、文献公……”
他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撞鬼。
“姓什么?”张九龄仍是带着笑,“叫什么?何以做起了这等事?”
他忙跪下,也不知对鬼应该行什么礼,索性俯身拜下,“晚生蔺、蔺风,见、见过文献公!”
“却是不能说受何人指使?”
蔺风咬了牙,摇头,“不能。”
“我却知道你受逍遥阁之人指使。”张九龄放下手里的书卷,慢慢走到蔺风面前,将他扶起。他害怕至极,这是个当过宰相的人,气度超人,又是个鬼,故而把他吓得不轻。只是那老人触碰到他的手臂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属于人的温度,他才惊诧地抬起头,主动发力起身,站在老人面前。
“蔺家小郎,你为何入逍遥阁我不知,可你入了逍遥阁,此生便是他们的傀儡,他们的刀刃,等你不再听话,抑或不再锋利,便要舍你。”张九龄一语道破他心中疑惑,他终于捏紧拳头,张口似乎要说什么,终究仍是说不出口。
“若愿回头是岸,就把那碗茶饮了吧。”
老人翩然离去,留下跪在地上的蔺风茫然不已。他说得轻巧,一句“回头是岸”如同雪花飘飘然落下,可这雪对于蔺风而言,重如千金,又烫如岩浆,让他如何敢信,又如何敢接?再说,他已犯案数桩,即便都是该杀之人,可也都是结结实实的人命案子,断然不能抹得干净。他已是一身灰,又如何能在这□□下光明正大地活着?
眼已经红了,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一切太过沉重。
他向张九龄方才坐的位置上,长长一拜。
一口饮尽端来的茶,苦得他眼泪扑簌簌的掉,像个孩子一样。
饮尽了,才发现碗底不知何时压了一张纸——
去扬州张记成衣铺,只需道文献公让来,自有人接应。
瞧着眼前这小子,杨逸飞心道文献公您可给我找了麻烦。
蔺家忠良,他一贯知道,前些年的灭门案他也一直关注着,本以为蔺家已经没了香火,却没想到竟还留了这小子在人间,还变得这般冷漠沉闷。他还记得这小子四五岁的时候,自己与父亲一同拜访蔺家。彼时他的弟弟刚出生,小年纪的他抱着弟弟甚是欢喜。婴孩喜睡,他也不管,坐在摇篮旁说着外面的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杨逸飞特别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哥哥会保护好弟弟,所以你别怕呀,睁开眼就笑笑,不要哭。”
收留他等于惹了逍遥阁,可这不算什么,长歌门想护一个人,还是能护住的。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变回活泼的模样啊?头疼。
他显然沉浸于仇恨之中,方入门就沉迷于长歌门心法的学习,天未亮练到夜半三更,一天到晚想着报仇。蔺父是个文官,当年好歹是三十三岁中的进士,家中书香四溢,蔺母亦是生于书香世家,是泡在书里长大的。这二人当初培养蔺风想必是花了很大心思,蔺风如今还留着的礼教,便是恰到好处。
蔺风自然不知掌门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读书的课业全翘了也没关系,长歌心法需得练会,才能为家人报仇。
那天他仍是早早起身,来到水边洗脸。身后有人的脚步声,蔺风心道比他早的也没什么人,好奇地回眸,却见杨逸飞站在自己身后,还抱着不少书籍,似是为难。蔺风起身行礼,接过他手上的书,才道:“掌门这是……”
“书都潮了,打算搬出来晒晒,昨日寻着个好地方,可惜远了些,我的书又多,只好早些起来搬了。”
蔺风蹙眉,“怎不唤些弟子帮忙?”
“自己的藏书,也不是给弟子们看的,还是自己来吧。可惜量实在太多,若你肯帮我,便更好了。”
“自然愿意。”蔺风半阖眸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