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查理九世]逢魔时刻+番外(14)
管家在外面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小姐出来,轻柔地叩了叩门,却没听见对方应答的声音。
他皱皱眉:“失礼了,小姐。”
推开门以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应雨再次毫无血色的脸和她僵硬的动作。
管家没见过这样的应雨,只能缓缓靠近她。还没等他的担忧问出口,仿佛是被脚步声惊醒,应雨手里的徽章掉下来,像是摔开了什么开关,传出来对面挂断的忙音。
应雨缓慢地转过身,捡起徽章的同时,干涩的,像是破碎般的声音从她背对着老管家的一面传出来。
她说:“调直升机,请假,我要去接他们。”
捡起徽章的应雨依然动作僵硬表情死板,与老管家擦肩而过时,老管家惊异地望见她的瞳孔紧缩着。
那里盛装了一片悲伤与痛苦的汪洋。
出事了。
等待第十三天
应雨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少年破碎的声音干涩地从听筒里传过来,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应雨头一次厌恶起这种清楚。
卫生间雪白的光从她头顶默默打下来。站在中间的,僵硬的,不知所措的少女露出一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模样,似乎是想说什么话。
最终她只是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的嘴唇是无力张开的。
它在颤抖。
安静如冬的洁白房间里,渐渐蔓延开不可避免的窒息感,被挂断的联系阻断了传来的呼吸声,可室内并不安静,甚至响起了微微的“咯哒”声,像是那种骨头活动撞击时发出的微妙声响。
是应雨的牙碰撞的声音。
她用力地咬着牙试图遏制身体不受控的颤抖,却屡屡因为无力被迫发出奇怪而渗人的声音。
好狼狈啊应雨。
她这样想着。
世界里的声音似乎失去了能让她的鼓膜引起共振引起反应的能力,又好像过分地把这项功能调到了最大。
应雨听不到老管家的问询,却紧紧握住手中的银色徽章,略显尖锐的棱角在柔嫩的掌心压出红痕,断断续续地遮盖挂断的滋滋声。
好吵。
好吵!
为什么这么吵?!
她的眼睛里满满盛不住着的痛苦与悲哀,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镇住了下意识看向她的面容的老管家,也因此唤醒了在痛苦与克制中间徘徊的自己。
她听见了自己吐出如先前听见的,唐晓翼的声音一般嘶哑破碎的音节,字字句句像是徘徊人间的非人鬼怪,倔强语气中的执念深深又深深。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在相似的地方再次响起,它的小主人只是坐在上面,摊开手捂住了脸。
我要来找你了。
我不相信。
那是假的。
应雨疲惫地合上眼睛,干涩的眼眶在眼珠转动时传来深重的不适感,遮住了脸的纤细双手下面睁不睁眼都是一样的黑暗。
那是假的。
应雨在陌生的港口下了飞机。
长时间维持不动的姿态让她的身体生锈般活动得十分僵硬,她好不容易不远千里来到这,却停在上船的前夕犹豫不决起来。
白色的,优雅的,华丽的巨大船只立在她的眼前,潮湿的海风里有着熟悉的腥咸气息,熟悉到几欲人作呕。
生理盐水缓缓填充了应雨干涩的眼眶,熟悉的人影慢慢走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你要去看看他吗?”失去往日意气风发的熟悉男声这样说道。
被拍的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片刻后抬起一张泪水沾湿的苍白的脸:“要去。”
唐晓翼焦躁地揉一揉头发,转过身去带路。应雨沉默地跟在后面,苍白默然的侧脸看上去像一尊不知悲喜的石膏雕塑。
瘦削的男孩子安静地倒在那里,希燕在一旁守着正被警察拷走的嫌疑犯,于飞飞跪坐在一边,和洛基一起。温莎站的远些,正与某个警察低声地说着什么。
几个孩子的眼神很相似,像不肯出声的受伤的兽,固执地守在这里。
没人去动,也没人敢动。
应雨突然抓住了唐晓翼还在空气里翻飞的衣角,一直微垂着的头渴盼地抬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脆弱的自欺欺人。她近乎急切地凑过去,手劲很大,声音还是不停地颤抖着:“骗人的吧?”
“这是骗人的吧,伊戈尔他没有死,只是身体虚弱有点危险,睡着了昏迷了休克了?还没有死对不对啊!”
她的语气逐渐激烈起来,声音却越来越小,摇摇欲坠,却还要固执地等一个判决结果。
唐晓翼没有说。
他只是默许地把应雨带了过去。
应雨的眼睛终于黯淡下来,她默默走过去,触到倒下的少年的手掌时,突然不可遏制地掉下了眼泪。
骨肉纤细的手指节修长,掌心带茧,冰凉凉的,好似把应雨的呼吸压在胸腔内,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知道和做好准备真的是两回事啊。
偏偏在这个时候,应雨走起神来。她麻木地掉着眼泪,思维却偏移着不肯聚焦。
她注视着少年人因为憋闷青紫的嘴唇,刘海松松垮垮地盖在脸上,透出眼睛来。被人阖上的眼皮底下是一对温柔的褐色眼珠,尽管平日里看不到,应雨知道这双眼睛有多么漂亮。
而眼睛的主人呢?
眼睛的主人为什么不肯继续睁开眼睛了呢?
思维漂移的问题还在继续,应雨却从这种压抑痛苦的感受中终于挣脱出来。她单手握住了少年冰凉无力的手掌,用力将眼泪胡乱抹去,露出一个恍惚的难看笑意来。
“我们回家吧,伊戈尔。”
黑色,白色。
应雨注视着熟悉的房子和陌生的颜色,林老师和他的妻子满面痛苦,每条皱纹里都仿佛折叠着一包眼泪,盈满了悲伤的苦涩水球在每个人脸上心里缓缓地流动着,甚至冲不去一分疲惫。
冒险队的一群孩子们占了一个角落。
几个人的服装很统一,应雨和希燕穿了正式的黑色纱裙,在左臂上系着黑纱,唐晓翼、温莎和于飞飞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破天荒的很沉默。
葬礼现场气氛庄重而沉默,让最中央的棺木前温柔笑着的黑白少年格外显眼。
应雨想到伊戈尔身边去。
她问了问同伴没有愿意去的,于是一个人悄悄蹲在了棺木旁边,眼底波光粼粼。
“我没想到呢,最先离开的居然是你。”
应雨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面对嫌犯的时候,心脏病发作,很难受吧……”
“对不起啊,说要保护你,也没能让你平平安安地好好活下去……”
应雨冲着旁边抱歉地笑一笑,仿佛真的面对着伊戈尔,语气越发柔和:“我好难过哦。”
她伸出手好像想摸摸旁边的木制品,却在指尖刚触及到微凉的表面时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抱着腿又碎碎念起来。
“伊戈尔明明那么好……”
“我很想为伊戈尔一直伤心的,”她抽抽鼻子,“但是其他人都那么伤心,我就不能这样了,总得有人去安慰他们,让生活回到正轨上来啊,对吧?”
应雨伸出手比了一小块距离:“我就再伤心一下下……”
落下来不受控制的眼泪洇湿了一小块纱裙布料。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有些褶皱的裙子,露出一个与正常时无二的笑容,除了眼睛还有些红以外没有任何瑕疵。
然后她转过身走向沉默对坐的伙伴们。
“对不起啊,伊戈尔……”
然后率先强撑着走回新的生活。
“我得去……拯救他们了……”
“还要去……清算那些让你死去的罪人们……”
“抱歉,没有时间伤心了。”
她的姿态坚毅起来。
等待第十四天
唐晓翼难得安静地坐在书桌旁边。
他是个好动嘴贱的性子,往日和朋友聚在一起往往活泼而潇洒,悲伤本不曾在他脸上流连。
可他现在只安静坐着,阴天里透不进多少光来,灰蒙蒙的光从窗户外攀进屋里,留下他清晰而沉默的侧脸。
应雨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初秋的时节还有些热未散去,风里带着微微的凉意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扬起她的发梢。
她站在了唐晓翼的身后。
最后还是唐晓翼先开了口,他转过头,那一瞬间扬起笑容,眉眼里还是她熟悉的疏朗气息:“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