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同人)[长安十二时辰]六州歌头+番外(12)
她心中担忧李必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士出事,自然不想再与这些人纠缠。
右骁卫见她逃跑,知她是假冒林腾空,立刻追了上去。
姜竹只知李必朝着平康坊奔去了,一时间有些头大,只求他不要跑到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才好。
平康坊虽然消息往来灵通,但也无比危险,她以前听林九郎说了不知多少次,尤其是东回三曲,那里与地下城相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李必去了就是一只小绵羊进了狼窝——送死。
好不容易甩了右骁卫,姜竹闯进三曲之内,里面的男女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姜竹顾不得其他,拉住其中一个男子,问道:“有没有见到有一个身着绿色鹤氅,头戴芙蓉冠的郎君?”
对方不敢言语,姜竹拿出手中李花玉佩,道:“我是右相使女,奉命追查他。”
那人赶忙道:“却有这样一人,往里面去了。”
“多谢!”
姜竹转过身向里面跑去,刚刚跑到里面就看到李必与一个女子讨价还价,她迅速走过去,将手中的李花玉佩向她手中一塞,随后对李必道:“瞎跑什么?和我来!”
李必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跳,道:“石榴,怎么……”
“二曲不是能随便乱跑的,这里很危险,和我来——”姜竹拉过他的手正要出门,却听到外面右骁卫闯进来的动静,只能拉着李必折返回去,将门关好,对刚才的女子道:“收了我的东西,知道该如何说吗?”
女子虽然不识李花玉佩,但见这玉佩玉质极佳,立刻欣喜地收好玉佩,道:“小娘子与郎君从这窗跳下去,向西走,很快便能出平康坊的。”
“多谢。”姜竹将窗推开,看向李必道:“你身子轻,我抱你下去,免得你摔伤。”
李必咬咬牙,道:“不必,我可以。”说罢便径自跳出窗外。
姜竹无奈地摇摇头,也跳窗出去。
女子立刻走上前去,将窗户合好。
“还能走吗?”
“没事……”
姜竹将他拉起来,随后用手在地上蹭了些土拍在自己身上与脸上,道:“下次落地时注意一点,单脚着地,容易伤脚腕。”
“嗯……”
二曲花楼后面是一条漆黑的巷子,两人在黑暗中无声行走着,许久,李必低声道:“你不该来。”
姜竹抬头望着夜空,反问道:“为什么?怕我见着你落魄时的样子?”
李必摇头不语,又想起此时她应当什么都看不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姜竹忽然牵住了他的手,牵得紧紧的。
李必察觉到她手心斑驳的老茧及伤口,不由也攥紧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我记得小的时候,上元节时,我们一起出去,看灯时,害怕被人分开,李娘子就叫我们紧紧拉着手,可后来我们与娘子还是被冲散了,我当时很害怕,觉得长安很恐怖,仿佛要吃掉我们。可你却好像一点都不怕,只是拉着我一起向前走,哪怕前面有多少人,你也无所畏惧,好像要与我走到地老天荒一般。那日你的手就像今天一样……”姜竹顿了一下,笑道:“一样的手心都是汗。”
李必别扭地嗯了一声,又道:“今日在靖安司与我说的,你现在仍旧是那样想吗?”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姜竹未曾注意,只是低声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害怕。我离开长安之后,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那样大,那样美好,也那样可怖。”姜竹拉着李必停下步伐,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害怕我珍视的人因为这世间的可怖而死去,因为他们都是心间只有美好的人。鲲鹏展翅九千里,往往看不到地上的蝼蚁,我愿意替他们好好看着,也愿意保护这些所谓‘蝼蚁’。”
李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晶亮的眸子。
姜竹倾斜上身凑近他,李必一时间有些不自在地躲避她的视线,姜竹微微踮脚伸手到他耳侧,轻轻摘下他头上的子午簪与芙蓉冠,道:“戴着这个太过显眼,我帮你收着。”
第9章 子夜歌(中)
姜竹为他摘下芙蓉冠,收在怀中,又将李必的鹤氅弄脏,这才道:“前面应该会经过地下城,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我是二曲的歌伎,你想要带我出去,但是管事因钱财不够不准,你就带我偷偷跑出来了。”
李必似乎有些紧张,许久才开口道:“如果有人问,他们会信吗?”
“被这里的管事追,总好过说被官家的人追好,万一他们将我们交给右骁卫就不好了。”姜竹将刀挂在李必腰间,又把头上的发髻扯开一些,一双眸子晶亮,道:“别怕,我们一起。”
李必嗯了一声,道:“一起。”
姜竹拉起他的手向西边奔去,二人一路向前奔,逐渐接近光亮之处。
纵使跑得飞快,李必也能看到两边巷子里有一双双麻木的双眼时不时会扫向他,这些眼睛的主人大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一看便知道他们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们三两成群,或坐或躺,面无表情,似乎对生活毫无希望。
这是李必第一次在长安见到这样的百姓。
这里是熙攘繁盛、光耀万年的长安啊……
可是这些百姓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呢?
李必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蚍蜉的目标,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阻拦蚍蜉。
眼看着两人快要离开二曲,却忽然被另一伙人拦住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
李必与姜竹对视一眼,按照她之前所说的解释道:“我欲带她出二曲,管事觉得钱少不愿,我便带她跑出来了。”
为首的壮汉狐疑地扫视二人一番,对姜竹道:“你是二曲的?”
姜竹垂首道:“妾名瑟瑟,二曲东边唱曲的。”
“穿胡服唱曲?”
“是郎君为妾备下的,叫妾今日陪他一同赏灯。”
那人看向李必,道:“你备的?”
李必对上他的视线,许久之后才点头道:“是我备下的……我想与她一同泛舟赏灯,花前月下。”
姜竹瞥见李必脸色微红,显然也是许久才憋出这样一番话,心底有些好笑,却又碍于场面而不能笑。
“唱曲?唱一个我听听——”
李必有些恼怒,道:“何故不放我们离开?”
姜竹拉着他轻轻摇头,随后道:“尊驾想听何曲?”
对方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唱个你拿手的。”
“喏。”姜竹轻轻应了一声,她思量片刻,唱道:“青青东门柳,岁晏复憔悴,皎皎故人心,朝夕一磋磨……”
她所唱之曲词作简单易懂,曲调清远哀婉,听着便让人觉得凄凉孤苦。
李必看向她,目光闪烁。
对方听完有些不耐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过节唱这样的曲子,晦气!若不是之前已经有个歌伎要跑,和她的那个情郎差点被打断了腿,我绝不让你们这样简单离开!”
姜竹牵着李必的手,与他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两人刚要离开,忽然有另一人拦住了他们,对之前的壮汉道:“看他们衣着不凡,恐怕不是普通人吧。”
“这倒是……不如将他们扣下来,交到老大那里去。一半是保护,另一半便是要些钱来。”
李必惊愕,正要说什么,便有人用木棒打晕了他。
姜竹来不及动手,对方也是闷头一棍。
竹林草棚,香炉升烟,袅袅雾气之中,他静坐在案几前,双眼紧阖,旁边忽然有人坐了过来,拍拍身上的湿衣,抱怨道:“这鬼天气,好好的日头,说下就下,害得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不言不语。
“诶,李必,你说说你,坐的这儿一动不动的,你参出什么来了?”
他睁开眼看向他,大有让姚汝能有话快说之意。
姚汝能却好像看不见一样,只是喋喋不休道:“你小的时候就像个道士,每天冷冷清清的,吓得李公和李娘子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你一个不留神飞升成仙了,每日啊,看见香炉就往上面泼水,一听见外面有彩云呢,就带着你往屋里躲,好不容易熬到你如今的十五岁,结果你又跑到这大山上来,说是自己道心不坚。啊,你说说你,这不是纯粹气李公吗?”姚汝能说起李必小时候的事情来那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好在一旁侍奉的檀棋能忍着,不然恐怕早就笑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