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道系林妹妹[红楼]+番外(140)
“到底怎么了?”黛玉心里发虚, 急问道。
永玙低了低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翻身下马,箭步冲进适才他一直望着的那间酒楼。
永玙站在酒楼大堂里,拍着柜台,大声道:“掌柜的,掌柜的,来客人了!上酒,上好酒!”
“上酒!上好酒!”永玙的声音兀自在空荡荡的酒楼里回响,甚至远远传到街上,只是无一人回应。
“这、这里的人呢?”紫鹃扶着黛玉下了车,一众禁军将两人围在中心。紫鹃忍不住问道。
却没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永玙还不死心,干脆冲进酒楼后院,文竹紧跟其后。杨毅不敢轻易抛下黛玉,命五名禁军跟着进去。
“啊!”不多时,传出一声惊呼。
黛玉再坐不住,和杨毅一道,风一般冲进了酒楼后院。
只看见,后院一溜五间瓦房,被大雪压塌了三间。仅存的两间瓦房,隆冬腊月却门户大开着。
永玙和文竹就站在一间瓦房内,跟着进来的五名禁军却堵在门口。
而适才尖叫的人却是文竹。
黛玉排开禁军,快步冲进屋里。永玙却猛地回身,一把揽住她,将她脑袋按进怀里,边低声道:“不要看。”
“为什么?”黛玉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极可怕、极不详的预感,却不敢深思。
“我怕你看了之后,从此、从此再睡不着觉。”永玙喑哑了声音道。
“怎、怎么会?”黛玉质问刚问出口。
“啊——”紫鹃尖叫一声,一头栽倒。幸亏杨毅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紫鹃!”黛玉便要去看紫鹃情况,永玙却还按她在怀里,死活不松手。
“我们先出去,出去之后再说。”永玙哄小孩一般语气说道。
黛玉闷声闷气点了点头,任由永玙揽住她往外走,到了没有往屋中床上看一眼。
几人再度退回院中,却都一时无言。
那头儿,却有一名孔武有力的禁军在扶着墙根呕吐。
再看永玙、文竹、紫鹃并杨毅煞白的面色,黛玉不用问,心里也有了数,良久才开口道:“可是都死了?”
永玙点点头。
“饿,饿死的?”黛玉还是问道。
永玙摇摇头,又点点头。
“互食而死。”
互食而死!
互食而死!
互食而死!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有多少血腥恐怖艰难苦恨!
黛玉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怒火如狂,心内一阵翻腾,呕意和怒火混杂,直冲天灵!
似乎为了呼应黛玉感受,好不容易露了片爪的日头忽然全躲进了乌云里去,一时间,暗无天日!
“嗯——”却是紫鹃昏迷时的呻、吟声打破了寂静。
紫鹃悠悠醒转,一眼看见文竹惨白的脸,反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起身,问道:“我如何——”话刚出口,又看见那间瓦房,倒抽一口冷气,几乎又要晕倒!
“走!”永玙不待紫鹃再晕,下令道。
众禁军拥着黛玉等人退出。
“把这些关着门的人家都看一遍,看看……”后面的话,永玙却说不出口。
众禁军心领神会,纷纷咬紧牙关,四散而去。
永玙转身,命林能将马车赶到避风的去处,陪着黛玉坐上马车。
马车狭窄,容不下紫鹃同上。紫鹃便和文竹一起守在马车旁。
剩下杨毅,跑到路口一处水井边,不知在看什么。
马车内,黛玉紧握着永玙双手,目光里已没了初时的愤怒震惊,全是森森的冷意。黛玉沉声道:“那些狗官如何敢放着尸首在这里不管,任凭我们查看?”
永玙摇摇头,震惊过甚,一时间,他也想不分明。
“许是岳父大人装的太像了,竟连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都骗住了!他们有恃无恐,便、便……”永玙说着,气得浑身颤抖,实在说不下去了。
黛玉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若这般说,他们便当真是铁板一块。不论爹爹多么厉害,是否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黛玉一针见血指出道。
“究竟,究竟这平安州背后势力的主人是谁?竟敢这般不把天家、皇帝放在眼里?”黛玉眼睛眯成一道缝,遥望天际乌沉沉的黑云,咬牙说道。
……………
竹山县衙里。
竹山县是距离平安州最近的一个小县城。若是从竹山县翻山越岭过去,不过半日工夫,便能到达平安州城。可是,若走官道,便还得有两三日的路程。
黛玉等人到达平安州城时,林如海的仪仗正走到竹山县城。
竹山县令,姓虞,单名一个利字,字奉先,原也是进士出身,只是家境清贫,没有银钱打点上级,吏部考功多年来只得“平平”二字。便在这竹山县做县令,一做,做了十来年。
说来,这竹山县也是命好,不知是那一代人积了德。这回儿冬日大雪,平安州连下月余,下得屋倒人尽,百里无声。
偏偏,和平安州只隔了几座山的竹山县却一丁点事也没有。不仅没见着大雪,便是秋里的蝗灾,虫娘娘也没光顾竹山县。
眼看着从前的乡邻家户断绝,竹山县百姓深悟劫后余生,庆幸得日夜睡不着觉。为此,百般酬神祭天,还自发给县里的山神、土地都重塑了金身。
等到林如海带着运粮官兵们行至此处,竹山县百姓早听闻了他横征暴敛、发天灾财的名声,纷纷关门闭户。
只有虞利带着一众县衙书吏、衙差等人恭迎。
林如海一路查看过来,见竹山县并无房屋倒塌痕迹,路边也无积雪。虽不见人,到底有炊烟阵阵,便问虞利道:“虞县令,贵县此番竟不曾受灾吗?”
虞利不知林如海所思,只当他也要搜刮,忙躬身答道:“原也是受了灾的,幸亏朝廷赈灾银子来得及时。县里青壮年也多,平日没摊派的徭役,下官此回为了抗灾都用上了。故而,现下看着还好。”
林如海听罢,心里对这虞利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面上却故意做出睥睨神态,一甩袍袖,冷哼道:“虞县令果然能臣廉吏!这般多年,不曾晋升,想来心里颇多怨言吧?”
虞利额上冷汗立时下来了,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林大人才是圣上身边的肱骨大臣,治国理政,下官哪里能比?下官不过在这区区一县之地,胡乱瞎折腾,不曾惹得天怒人怨便是老天见怜了!”
林如海听他如是说,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仍要绷住,又问:“你这竹山县与那平安州毗邻,可知那州里情况?”
虞利眼珠转了转,字斟句酌地道:“这个、这个,下官虽与那平安州相邻,到底隔着山水,又分属不同州衙,并不清楚那里实情。也不过是略有耳闻,耳闻。”
“哦?那你都听说了些什么?”林如海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虞利不断偷觑林如海脸色,试探地道:“听说雪灾冻、冻死了不少人,要不是、要不是天气冷,怕是就要产生瘟疫了。”
瘟疫?林如海冷哼一声,拿这个当挡箭牌,亏他们想得美!
“平安州是难得富庶的地方,如何连个雪灾都扛不住?本钦差看着,你这小小一个竹山县就还不错。怎么它平安州塌了那般多房屋,冻死那么多人?”此时,林如海已高坐虞利县衙后堂,目光一凛,逼问道。
虞利受不住林如海官威,竟然膝盖一软,跪下答道:“下官、下官糊涂,并不深知。只是,只是,那平安州先是蝗灾又有暴雪,天灾频生,还有徭役、杂役,百姓、百姓手里没有粮食,便是之前备着过冬的衣裳、被褥也全典当了,去抵徭役。故而,雪灾一来……”
林如海端坐太师椅上,微垂着头,顶上悬着“清风朗月”的匾额。外间日影照进来,在匾额下形成阴影,正好遮住林如海的眉眼。
恰是半边天晴半边雨。
说来,林如海之所以在竹山县特别停留,除了给黛玉他们时间暗访以外,最重要的便是从京城流民口中,他查访得知,平安州一带,唯一没有流民外逃的府县便是竹山县。
待他回吏部翻出竹山县令虞利的考功表后,心中更有了七八分成算。
虞利任知县多年,有一年,竹山县出了一名节妇,事迹上达天听。那一年便是杜明亲自在虞利的考功表上写下了一句话:才能平庸,性情懦弱,却也可算四平八稳,宜为竹山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