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剧同人)杀死玛丽苏[综英美]+番外(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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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说法数不胜数,而不管她们显得有多么良苦用心,关切备至,通通只传达出了一个观点——
女人,只有依靠偶然的婚姻才能获得幸福。婚姻,是女人这一生的最终归宿。
安娜难以置信:在这个时代,英国的女性地位竟卑微至此。不仅仅是经济和政治上的那种依附性,甚至受教育的权利也完全被限制。即便幸运地接受了良好教育,然而身为女性,继承财富的可能性依旧微乎其微。父母强制性地闭着女儿出嫁,并且所有人——包括女性自身——都认为所谓的钢琴,马术和对壁画的审美能力也只是方便获得男性赞美以便嫁得好人家的准备之一。至于爱情?那更像是锦上添花而已。有它当然更好,无它也毫无影响。
这样的状况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安娜还记得,在她高中第一次读《傲慢与偏见》这本书时,曾被里面所描绘出的那种浓郁的英伦乡村风情迷得神魂颠倒,这让她觉得两个世纪之前的英国似乎只存在于古典油画之中。那挺拔的绅士们拄着拐杖翩翩有礼,脱帽致敬,衣着华美的名媛小姐掀开马车的窗帘好奇地向外张望,伴随着马鞭的挥响与吆喝,哒哒马蹄溅起尘土轻踏在乡间静谧的小路上。清晨的熹光洒落于灌木野草中,时光的画布将美景包裹,笔调轻触添上一抹恬淡相宜的底色,一如白色蜡烛里燃烧的浪漫岁月。
这种不染尘埃的小资情调曾一度让许多人以为这就是十八九世纪英国乡村的美好生活,而伊丽莎白和达西的圆满爱情就是大多数女人梦想的结局。她醉心于傲慢与偏见的激烈碰撞和火花四溅之中,却忘了完美的爱情往往只是万中有一,这世间多的是“夏洛特和柯林斯”,多的是无可奈何与将就妥协。
更别提,安娜的母亲从出生起就秉持这种思想,并一度想将这种上流社会卫道士的理念全部灌输到她女儿的脑子里去。也许之前的安娜尚且敢怒不敢言,即便无奈也只有顺从。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人,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她接受过现代教育,她是都市精英,独立女性,怎么可能继续忍受这种生活?忍受抹去一切自身价值、委曲求全的包办婚姻?
可没法,这具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了,就算无数次安娜想要不顾一切地离开这座黄金鸟笼,她也根本没办法自己一人逃出很远。更何况,凯瑟琳夫人是个十足的控制狂,在发现女儿消失之后绝对会为此盛怒,觉得丢尽了脸面,在找回她之后会更严加看管,在嫁人之前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走出房门一步!
这该是多大的悲哀啊。安娜以为上辈子的相亲就足够恼人了,没想到两百年前的女性地位更卑微,更无人权可言。对于家庭和丈夫而言似乎她们更像是一种私人财产而非独立的人,而这种财产的价值多少则完全取决于娘家地位高低以及嫁妆是否足够体面。这种情况在上流社会尤其常见。
来到这个年代以后,安娜没有一天不想离开。可出于诸多限制,也有她自己性格的缘故,她一直忍耐着没有作出任何反抗。直到忍无可忍之下,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她的钢琴老师,斯考特·罗宾逊。
这是一位斯斯文文谦逊有礼的年轻人。二十多岁,褐色头发,蓝色眼睛,看上去非常腼腆稳重。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安娜是被凯瑟琳夫人强拉着上钢琴课的,情绪不佳因此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显得有些蔫蔫的。然而一整个下午罗宾逊先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地方,从头到尾都露出温和善意的微笑,极度耐心地重复教导着她最基础的技巧,并鼓励赞叹她在音乐上的天赋,让安娜在课程结束后对这个年轻人大有改观。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渐渐不那么排斥上钢琴课,倒不是说她对音乐有多么热爱关注,而是和斯考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总会让她不自觉地忘记一些烦恼,整个人都变得全身心地放松下去,甚至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说些从未有过的俏皮话……一来二去,她就慢慢对斯考特上了心,而每天的钢琴课就成为了她最期待最快乐的一段美好时光。
安娜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不可避免地就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斯考特是个极其稳重有礼的绅士,从不会对任何女性做出逾矩的行为,表现得温和又疏远。可安娜发现相处时间久了,偶尔他们的手指碰到一起,斯考特就会不由自主地耳尖发红,清清嗓子,试图镇定的表情里隐隐透出一丝羞涩和窘迫……这让安娜确定,斯考特并非对自己完全无意。
可她不敢先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不仅仅是害怕对方的拒绝,更是因为她的家庭绝不会允许她下嫁给一个热爱音乐却身世普通的穷酸小子,凯瑟琳夫人会为此气炸的,安娜相信一旦对方发现了丝毫苗头就会彻底将斯考特赶出她的生活,彻彻底底,毫无再次相见可能。
但爱意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完全遮得住呢?即便沉默不语,也会从眼睛里,从一言一行中感受到那种独特的温馨与默契。相处时间越长,感觉越发浓郁,眼神一旦接触到彼此就很难再分开,躲躲闪闪之间的羞涩,躁动与甜意……仿佛与世隔绝,唯独二人而已。
安娜知道这种事是掩盖不了的,凯瑟琳夫人虽然高傲,但并不愚蠢,发现只是迟早而已。因此在有一天二人终于情难自禁,互表心意之后,一向文静示人的安娜主动握住斯考特修长好看的手指,目光亮得惊人,吐出了那句她早就想过无数次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带我走吧,斯考特。”安娜一眨不眨地望着斯文俊秀的年轻人,饱含热切与真诚的目光,几乎能够烫伤人,她不顾一切地将心底的愿望倾诉给她最信任的人,“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带我离开这儿——”
“好吗,斯考特?”
显然安娜这番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把年轻人吓了一跳,斯考特愣了片刻,他定定地注视着眼睛宛如在燃烧,充满了希望的少女,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这种沉默犹如某种不详的信号响在耳边,安娜眼里的光逐渐熄灭下去,低下头,睫毛颤抖,抿紧嘴唇,刚想要将手指从他手上挪开——
“告诉我,安娜。”终于,斯考特开口了,依然是她无比喜爱的清朗温和的声音,如此真挚,赤诚,翩翩有礼,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你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你逃离这里的唯一希望吗?”
安娜手指一颤,她缓缓抬起头来,恰好望进斯考特深邃的眼底,那里有希翼,有试探,有害怕,都是在年轻而稳重的他身上并不熟悉的情绪。
“你说的喜欢我,是真的对吗?”
“因为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不想欺骗自己,所以即便我知道前路多么艰难,我也选择和你一起走。”
“希望你对我也一样。”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的,就算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走。”
“——只要这是你所想要的。”
安娜浑身一震,咬紧牙,瞬间闭上了眼。
……
入夜,繁星当空,万籁俱寂。
刚刚读完华兹华斯诗集的伊丽莎白完全无法入睡,她盖着薄毯躺在小床上许久强迫自己入眠失败后,终于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下楼为自己倒了杯温水,安抚安抚那颗因为一首爱情诗而有所躁动的心脏。
她穿着白色睡衣,喝了一口水,抬眼一瞥,无意中看到河对岸不远处有灯火还亮着,看位置应该就是新建起的那座葡萄园。伊丽莎白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还不睡,黑灯瞎火的会在忙活些什么?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失眠了吗?
这样一想就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反正也睡不着,夜游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做过。干脆披上一件外套,穿好鞋就推开门一路朝灯火亮起的地方走去。
踏过无人理会的灌木野草,迈过溪流之上的石桥,路过狗吠的邻居人家,夜寒露重,凉风吹面,伊丽莎白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外衣,拂过垂到肩上的柔软枝条,在一地窸窸窣窣的虫鸣低语之中,走到了那听闻已久却从未亲眼得见过的葡萄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