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同人)圈套+番外(29)
夏青猛地抬手,重重捶在车窗上。
砰地一声响,车窗震了震,并未被敲出什么缝隙。
……但她能感觉到小指骨处传来断裂的疼痛。
她重新坐回车上,沉着脸,胸口不停起起伏伏。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点烟,猛地吸了一大口,感受着尼古丁冲上大脑的辣劲,然后对驾驶座上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司机道:“开车。”
再多看上一会儿,她就真的是要忍不住冲去那个阴险的男人面前,以牺牲自己家人为代价,去把人给活活掐死。
这么折腾人,真是该死!
*
华港生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他没有。
被人从水中捞出的那一瞬间,其实他是完全可以感受到耳旁那种水流冲过的声音的,脚步声杂乱并且模糊,像是给他戴上了一个隔音的耳塞一样。
他被人抬着放到了一个软和的地方,虽然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周边的动静,但身体还是沉得要命,让人动弹不得。
人群似乎散去,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冷香,像木头深处的清香,偏又带着些十分不容易察觉的脂粉味,隐没在一片冰冷之下,若即若离,嗅到便陶醉其中,嗅不到便抓心挠肺一般难受,想要更加凑近,片刻不离地让那香味更加浓烈一些。
柔软的嘴唇带着火热的温度覆盖上来,轻轻柔柔一开一合,含住他半边嘴唇,叫他即便是处于半昏半梦也能感受出对方的唇形是何模样。
华港生原本还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但却在这时,忽然间,大脑一下子清醒了透彻,他费力睁开眼,猝不及防便撞入一片星光——那双深邃的瞳孔内,有他的倒影,还有一片似水柔情,叫人情不自禁便要看傻了去。
“怎么找死跳水?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怎样?”
鲁德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抽烟抽的比较凶,还是因为方才亲人亲得心猿意马,但语调一如往常,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好似这句问话不过是“吃过未”之类的打招呼。
华港生傻傻躺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地抬手,冰凉的手指还在颤抖着,就那样贴到了对方脸颊之上。
摸到了一片温热。
——是活的。
他的大脑瞬间嗡一声,似乎是被一记重锤给捶懵了,莫名其妙的就特别想跳起来,对着鲁德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打上一拳试试手感。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就算华港生是刚刚才从水里被捞上来,浑身上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但他打人的时候依旧有力气——因为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几乎要他吐出一口血来,所以这么一拳头下去,他是一点也没留情,好叫对方不由自主往旁边侧身扑倒,模样立刻狼狈起来。
华港生努力撑着身体爬起来,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淋淋如同落汤鸡,也要冲这个人讲上一句:“丢你老母!”
这四个字说得是格外大声,一字一顿从那泛白的嘴唇中被挤出来。
鲁德培摸着立刻涨痛起来的脸颊,缓缓回过头,用那双黑沉沉的瞳孔去看他。看他气红了脸,表情是完全被气到牙痒痒的模样,恨极了,一双透亮眼眸中却忽然浮现出一层雾气。
“你这死扑街,口中究竟有没有一句实话?”
声音带着颤抖,又夹杂着一些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成年男性的身体还是沉重,撞过来的时候,鲁德培险些没撑住被对方给扑倒在床。
他眯了眼想想,觉得还好没丢面子,最后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不是也没同我讲所有的实话吗?”他反手紧紧搂住怀中人,顾不得对方力气极大,几乎要把他直接勒断气,还是要嘴上厉害一下,道:“阿sir,时至今日我才知你真实姓名,差点要把我害死,你讲,要怎么赔偿我?”
原谅他这人太厚脸皮,总是要将所有事都讲得似是而非,好让怀中人在心中对他更加歉疚,然后便会心软到舍不得离开他。
即便是他也知道对方在这短短的一周内,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受了多大的罪。
华港生没料到他忽然这样讲,几句话简单一结合,脑内立刻便把对方不声不响诈死离开的原因给补全了,整个人也突然沉默了下去。
他半跪在那里,没有动,原本已经完全熄灭的希望虽然重新燃起了点点星火,在胸口左摇右摆,却实在是难以稳定下来。
泡过冷水的身体这会儿全都在痛,而鲁德培等不到他回应,目光一闪,眼底浮现出得逞的笑意。
“你要是想不到法子,那便由我来想好了?”
鲁德培松开了反抱住对方的手,动作轻柔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根本不介意自己前襟被染得湿透,伸出手示意华港生拉着自己站起来。
但华港生就算此时再没力气,也不会依照他想象,乖乖被他牵着手带起来。
鲁德培看他倔强模样,不由便觉得头痛,重重叹了口气,“我知你不想被当做小姑娘照顾,但被照顾又不单单只有女人才能享受到,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一个女人来看待,好不容易废了好大力气再见你,你却又钻牛角尖……这会儿明明没什么力气还非要硬撑,这么为难你自己?”
“——你难受,那我也会不开心。”
鲁德培才不管对方如何尴尬,就用强硬姿态扯了他的手,非要把那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才罢休。
身上被裹了厚厚一层绒毯,好歹是让温度回升了些,外头隐隐约约有汽笛声响过,华港生有些别扭地想把手抽回来但却失败,只能无奈四处看了一圈。
他们现如今好像是在船上,脚下踩着的地板还有些动荡,带着清凉味道的海风从打开的门口吹过,漏了一些到屋里。
鲁德培拽着他,非要把人往外拉,也不知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神秘兮兮的。
华港生虽然心情大起大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失而复得的欢喜笼罩,但他还未消气。
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好脾气原谅,再加上受了那样大的打击,他方才是没有控制住才会一时失态,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他就又重新恢复了闷葫芦一般的状态。
……就只是垂着头,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也不愿意再多讲什么。
但从门内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看着眼前一片吊着花环模样的栏杆,不由得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更令他惊讶的却不是布置如同婚礼现场的周边环境,而是一旁紧紧握着他手不让他仓惶逃离的鲁德培。
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单膝跪地,一身笔挺西服,唯独胸前一片濡湿,稍微显得有那么些许的滑稽。
“你愿意同我永远在一起吗?”
鲁德培说完,又强调一遍,“是永远——这辈子一直在一起的永远。”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他微笑,说完了最后的誓言:“……是每一分,每一秒。”
华港生张口结舌,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
四周空空荡荡,方才拉他上来的那些人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只剩下他们二人站在这里,倒也免去了华港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的尴尬。
似乎有鸟儿的叫声远远传来。
华港生眨了眨眼,眼眶再次感觉到了一阵令他尴尬的温热。
但这次,他没有把泪水憋回去,而是任由它从眼眶中滴落,落在木头做的地板上,一刹那,开出几朵花。
“你真的是……”
他闭上眼,深呼吸,“疯了吧。”
鲁德培将往日的冰冷尽数藏起,只是温柔微笑道,“那你也要陪我一起疯,不然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华港生被他这近似耍无赖的话语搞得又好气又好笑。
笑过之后,他轻轻遮住自己双眼,沉默了半晌。
“好。”
怎么能不好呢?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离他而去……
原来最后,还是有人愿意留在他身旁。
这样,怎么不好?
“那你愿意同我结婚吗?”鲁德培仰头看他,黑漆漆的瞳孔中似乎装着漫天星辰,“我认真的。”
“我……”
华港生缓缓蹲下/身,一张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他还是没有把愿意二字讲出口。
但将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反握得更紧了些。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