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屋子的男女老少,我捂着胸口,觉得有些心慌气短,要怎么交待白姑娘一连串事件?
雪女递过一杯水来,看子文有点喘不过气来,确实是中过毒,放过血的样子,“先喝点水吧。”
“嗯,谢谢”我接过竹制的杯子,心想我几次遇险,又活着回来,会不会让他们以为我是故意留在墨家。
子文喝完水,这个那个的扯了半天就是切入不了正题……
大铁锤摸摸光了的头,一拍桌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我抓抓脑壳,盯着桌子,弱弱地开口,“我,那个,就是……阴历五月初五的时候调戏了一个姑娘……”
雪女高渐离对视一眼,一旁的庖丁炸毛啦,“你说什么?你小子真这么干啦?!”
额……我反复观察拽着我衣服,近在咫尺的庖丁,这表情,怒气之中还带了一点喜悦?
庖丁心声:这小子开窍啦!
盗跖过来扒开庖丁,蹲下来搭着我肩膀,绕有兴趣地说,“你继续~”
子文抠抠耳背,“然后嫁祸……”
盗跖扯着自己左耳耳垂靠过来,“啊?你说什么?”
“嫁祸给张良先生了……”
盗跖听完退远了距离,斜着身子看了我良久……使劲一拍我肩头,郑重地点了点头,“人才啊!”摆出一副后生可畏的样子,又贼笑着靠近,“怎么嫁祸的呀~”
“小跖”子文刚想接着说,把白姑娘抱起来丢给了张良,高渐离就叫住了盗跖。
不知是因为我们两个太投入,还是庖丁故意整我们不提醒,张良就站在我俩身后,盗跖都没感觉,“额,啊哈哈哈,张良先生好,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走了。”
经过张良旁边的时候,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耳朵,“请子文在外面等我。”
通常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对你说请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拒绝,否则后果很严重。
以诚相待是不可能的
人与人之间产生感应,需要十分特殊的条件,通常不是至亲至爱也是密友,而动物与动物之间的感应则微妙普遍。
蜘蛛喜欢单独出现,那天照顾阿忠时,子文忍住全身发麻的恶心感,让蜘蛛爬到了自己衣服上,然后带去了班老头房间。
“找到机关朱雀”那日阿忠梦中就说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结果害得我纠结了好久,之后才明白是蜘蛛去找,没有叫我自己去找,不然我一定自杀不干了。
班老头是个老滑头,到现在,我只进过他房间两次,一次是早前和阿林做完墨家那个试探我心意的任务回来,送佟山给他捎来的东西;一次是叫他吃饭顺便把蜘蛛带去他房间,别说是机关朱雀,连传信朱雀都没有见过他摆弄……
张良耐心地交代完千机楼的每一处细节,反反复复提醒了盗跖绝对绝对不要怀疑自己话,绝对绝对要小心血蚕丝阵,绝对要在千机铜盘到手后的第一时间离开,才安心的出来。
原以为子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却不想她很是安静在外面等着……子文的定力好了太多,心思也比以前更难猜透。
“张良先生好”听到背后有动静,子文转身行礼。
张良心里一顿,微微含着歉意,“久等了”我的内力虽说不上数一数二,可因长期修炼凌虚剑法,也是纯然,在五步之外就能感到我来了,子文的内功已有一定火候。
子文双手伸的笔直,手心朝内重叠,九十度弯腰,“对不起,张良先生。”
虽然白姑娘之事的恶果我吞下了,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可三个多月以来,张良被白姑娘围追堵截,各种软硬兼施的表白,也传遍了桑海,想来也够添堵的。
张良不接受也不拒绝,由子文拘着礼,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你可知白姑娘不但身死,连名声也坏了。”
子文端着礼一动不动,哼,开玩笑~
被盗跖吊打是白吊嗒?记不住穴位,被傻鸡点住穴道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是白站嗒?这点时间根本不在话下!
“知道,虽然是白姑娘自己要纠缠先生,但如果不是子文那天把白姑娘抱起来丢到先生怀里……白姑娘不会注意到你,也不会因为追不到先生来找子文寻仇了”子文一番话既说明了是自己自作自受,又表示了白姑娘并不无辜。
张良淡笑着摇摇头,罢了,子文说的也有道理,“好了,知道你不喜欢儒家这些礼仪,就别硬撑了。”
“嗯”我没有硬撑,但不行礼确实舒服的多。
“子文……”张良面露尴尬之色,这样说好像很失礼,可若不证实,总是不妥。
嗯?看狐狸张犹豫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要是不让他直说,万一玩阴的,我一定招架不住,露出马脚,“儒家常言君子坦荡荡,张良先生直说无妨。”
张良目光坚毅,“好,子文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手吗?”
脑子里犹有警钟一响,果然是要看这个,“……好”子文伸开两手向上摊开,装出不知索然的样子,心里却在打鼓。
“失礼了~”
张良的手伸过来,慢的延长了几个光年般,我几乎用尽所有的力量才控制双手不往后缩……
张良握住子文的手,四指在下,拇指在上,轻轻把手掌前段往下一掰,子文整个手掌的掌纹更加清楚……张良低眸注视的目光中,是我永远也猜不透谋圣心思。
今日下午海边,我跟傻鸡说了我的顾虑,傻鸡听了沉默一会,丢了个小瓶子过来。
我接住,他说,“里面是水银,回去之后稀释到三十分之一用来泡手……别直接打开!”
停下正要拔开瓶塞,一看究竟的手,庆幸他提醒的及时。
被庖丁撵回自己房里休息,我用厚厚的抹布裹住瓶子,拔掉瓶塞,倒出一点水银在盆子里,稀释到一比一百。
撸起袖子正要泡手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是有间客栈店小二,一个长期做工打杂的人,怎么可能和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一样,手上没有半点老茧?
稀释后的水银一泡,整双手都会脱皮,变得柔软没有茧子,固然除去了长期使用钢针留下的特殊茧子,可一个经常做粗活儿的人,双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硬结皮肤?尤其还经常和热油打交道。
子文坐下再想了其他办法,磨破手掌,挑掉老皮肤,假装被开水烫到了,耍无赖不给看,就不信有人还能霸王硬上弓……不行,结论都是一样的,欲盖弥彰反而引起怀疑。
最后,子文把稀释的水银倒进地沟。
张良先看子文左手,排除了她是左撇子的可能性,再看右手,除了比左手多几个火星子、热油烫出的疤点……虎口还有一指来宽的鱼形细长老茧。
张良神色一黯,旋即用戏谑的口吻道,“嗬,子文莫不是在跟丁掌柜学雕花?”
子文仔细看了看自己右手虎口的纹路,“噗~”
眉开眼笑得露出一口牙,没有半点假装的情绪在里面,张良觉得刚才自己可能想错了。
“子文你笑什么?”
“哈哈,啥雕花呀,还不是掌柜的喜欢显摆,非要在食盒的手柄上刻东西,咯~张良先生不觉得这厚厚的茧皮像条没尾巴的赖皮鱼?”子文确实刚刚注意到,笑当然是发自内心的。
食盒手柄?张良细细想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嗬,确实如此。”
“哎,对了,张良先生当时没有试图救白姑娘?”这可不是你性格呀。
张良言语中有一丝丝的失落,虽然白姑娘……但十九条无辜性命总是令人惋惜的,“白姑娘被击中要害部位,当场身亡。”
初听觉得怪怪的,往深了想,差点狂笑~
傻鸡呀傻鸡,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把白姑娘当即射杀,将我击中的同时封住气脉,这样一来,张良既看到了你决心‘杀我’,又无法准确推算我的毒发时间,即便他此刻怀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啧啧,不禁对你有点小崇拜哟~
子文故作内疚地垂头,“唉,我的确很讨厌白姑娘,尤其她那天当着那么多人抽了我耳光,但是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唉,可怜啊~”我不住摇头叹息。
“那么子文是这么解毒的?”
噔!子文抓抓额头,“嗯……这个嘛,张良先生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