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咬了咬唇,虽是不悦,倒不想为这点小事计较,若一会儿再下起大雨,就真走不出去了……
呵~
别看大夫人现在不如小的那个年轻漂亮,年少时也定是个倾倒一方的大美人儿,且是个干实事的主儿,说完,就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
大夫人爬到一半,身后的主仆三人仍不动弹,却听奶娘说,“我家小姐从小养在深闺,比不得大夫人精明能干,还望大夫人能够早点到军营,请,沛公派兵来营救我家小姐。”
老妇将‘请’字说的极重,明摆着警告大夫人,她家小姐才是刘季的心头肉,若有闪失,大夫人承担不起。
男子喜欢年轻漂亮的,就跟女子喜欢帅哥一样,本来无可厚非,只不过得寸进尺的人,你不一脚踢回去,他连你落脚的地方都想要。
钦原表示,作为一个邪恶的反派,一定要常常干些坏事来保持自己的格调~
“啊……”钦原突然从高处飞下,把大夫人吓了一跳。
连人带包袱的将吕雉带上来,重的差点没让我马失前蹄,“抱歉,吓着您了~”
能从娇小姐练到肩抗四五个包袱不喘气,可想而知她每天要做多少活儿。
吕雉赶紧放下包袱,行个谢礼,“多谢,不知姑娘是?”
“谁在上面?!”龟毛的奶娘。
戏到这里,也就够了~
看我不弄死你,“夫人请稍等。”
瞬间下到奶娘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挥开戚夫人与她的丫鬟,“沿着上面的山路一直走就能到汉军营,两个时辰后就会下暴雨,要么你们三个一起死在这里,要么自己爬上去,明白了?”
戚夫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奶娘被钦原掐着脖子悬在半空,吓得与丫鬟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来来……”
手上缓缓加力,老妇人窒息得舌头从嘴里伸出、眼球凸出、满脸血丝,这画面足够吓得白莲花说不出话了,然后猛地松手,飞走~
吕雉嘴型刚动,钦原就捡起全部的包袱背上,“军师派来接您的,请先随我回营”反正不是什么大锅,就让张良背着好了~
“……”吕雉还没欸出口,钦原就走远了,回头看看土坡下面,赶紧跟上钦原……
真正的强大,是你什么都不做的在那里,地头蛇们也不敢惹你。
汉军生活水平有限,有点余粮也被萧何管的紧巴巴,连沛公想吃点肉,都是支使樊哙想办法开个小灶,身为下属的内眷就更不能铺张浪费了,什么拿叶子写字这种事,风雅好玩不花钱,自然又让钦原赢得一波好评。
帐外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了一个时辰,钦原怡然自得的在荷叶上临摹赵高的字,虽然依旧难看,可心情却是好的。
“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人找到,沛公回来有你们好受的!”泥封奶娘还是那么彪悍,仿佛刘季都要听她差遣。
路过者,“哎,燕儿,你从军师夫人那里拿到的是什么字?”
“是一首黄鸟呢,娟娟的是什么?”
娟娟羞答答小小声,“一首,陈,陈……”
“不会是陈风月出吧?!”周遭激动起来。
奶娘对自顾交流的群众吼道,“你们是耳朵聋了吗?!”
“……”一片无视,没人理会。
站岗的小兵傻笑着凑过去,“这,这个我知道,昨天军师夫人还教我来着,娟娟我……我……”
“哎呦~”围观者皆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
奶娘气急败坏,“你们!”
送饭的大婶儿一个屁股把戚夫人的奶娘撞开,“哎~开饭啦,开饭啦……”
“你干的?”言语中的浅怒,是张良‘心力交瘁’的最佳表现,耽搁了几天回来,钦原的人气空前高涨,倒是那泥地里撒泼打诨的妇人,竟无一人理睬。
晾干一片荷叶,将毛笔在笔筒里淘洗干净,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无法应付,“是。”
“然后?”
“没然后”弹弹衣服上的皱褶,拿了碗出去吃饭。
张良扶额叹息,沛公老说他的鬼点子多,真该让他看看钦原是怎么害人的……
与秦军几战洛阳失利,汉军士气大挫,刘季听从张良的建议南下阳城,尽数收取城中军马,并在犨(chou)县大败秦军,逼得南阳郡守退避宛城。
收下前来投诚的各类民间组织,辎重人力得到扩张又打了胜战的刘季不禁有些膨胀,犒劳三军之时,顺便接了夫人过来相聚。
所以就有了吕雉和戚莹来到~
武有樊哙周勃,财有萧何卢绾,文有郦食其,谋略依张良,政务群策群力。
酒宴之上,推杯换盏之间,半醉半醒的刘季得意忘形起来,一会儿与众人高歌,一会勾着张良的肩膀碰个碗,后来在樊哙的相邀下,竟围着篝火跳起了舞,骂骂咧咧的和兄弟们闹成一团,同桌而坐的吕雉见刘季难得如此高兴,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在一旁静静看着,辛劳多年的脸色喜悦得红润了许多。
“沛公!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一声凄厉地诉讼打破热闹的气氛,只见戚莹的奶娘一个滑行就跪到了刘季面前,惊得刘季差点倒在萧何怀里。
“嘶~你是?”刘季不记得这是谁了。
奶娘顿时嚎哭,“呜……”
看着地上长溜溜的痕迹,钦原的眉梢眼角都攀上笑意,转过头看着张良朝刘季的方向侧了侧。
“要去你自己去”抿一口小酒,张良爱答不理地夹菜。
“好啊~”说罢理理衣服,正要起身,张良的筷子有力地掷在桌上。
我立刻放松下来,一拍大腿,“哎~这就对了嘛!”
张良白了我一眼,换上一副忧郁谨慎的神色靠近了刘季。
“呜呜呜,小姐现在还发着高烧呢……”
刘季简直心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听到美人生病,脚下居然打起转转来,酒愣是一点也没醒,待张良凑近,“沛公……”耳边低语两句,反而整个人都直了。
“……”对上刘季投来的目光,我举碗相敬,用眼神问他,满不满意~
额……刘季全身一抖,这毛骨悚然的笑容,子房是怎么活下来的?唉,拍拍张良的肩膀,“子房说的有理,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在张良的满目绝望中,刘季勾着卢绾的脖子扎到人群里去,小声嘀咕着,“军师不容易啊……”
“欸……”奶娘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遥望张良,此时此刻,完全可以想象他内心的咬牙挫齿……
七月流火,八月闷吞,九月三伏,十月-你还没有回来。
院子里的桂花开始泛黄的时候,赵高收到了钦原第二次来信,简短的语句渐渐有了笔锋,字如其人,她的字里行间,是锐利狠绝的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想来,圆润二字,应是她最不屑的东西。
宛城难攻,刘季恐项羽在巨鹿之战后,绕过宛城西进直取关中,有意寻找帮手,钦原想凭此促使汉军与罗网合作,张良的态度不明,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提袖研墨,赵高执笔回信……钦原身处汉军,四面环敌,之前已经给了提示,若再指点……以她宁愿挨顿揍也不愿练字的心思,这次的字体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必与张良有关。
刘季唯张良计是从,他的策略可以左右整个楚汉局势,钦原与之周旋,若被他看出破绽,之前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苍龙七宿已到了关键一步,这种无法弥补的可能,决不能有发生的机会……赵高最终将笔放回了笔搁上。
某个清凉的午后,钦原端了笔墨、拿了绢帛去河边练字,刚把荷叶铺平,提笔没写几下,眼帘映入一双绣花鞋,突兀地踩在石板上,几乎要碰到压着荷叶的镇尺。
奶娘陪着戚莹专朝钦原的方向散步,“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堂堂的军师夫人么?”
以字练气,气乱则字乱,外界杂音,自动屏蔽。
“奶娘,不得无礼”戚莹娇弱地呵斥道,转而见钦原头都不抬,便提起那日之事,“先前多谢夫人指路,我与奶娘感激不尽,只不过……军师文采斐然,才貌绝佳,效力我夫君麾下,负责的事务繁多,夫人应当多体谅他才是。”
从左至右数下来的第四百零一个字,是个‘趙’字,我不由从内心深处鄙视,不给我任何信息还想要练你的名字?呸,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