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捧杀么?”半月下来,见钦原为人处世之道,小姑娘不免也学到了一些真东西。
坐在树上,半睡半醒地看着白嫩了许多的小姑娘,这长了点肉起来,更像赵高了,“这是你阿娘在罗网受训时住的地方,前后左右的人都搬走了,你大可在周围玩儿,等你十五岁之后,就自己去闯一片天地。”
“那不是要很多很多年之后?”小姑娘有些气馁地往地上一蹲,遮在钦原影子里想了片刻,又打起精神来,“好吧,五年而已,我一定可以的!那……你不给我取个名字么?”仰视着树上的钦原,小小声地试探着。
“这你自己做主,喏~”投出个木飞机,小姑娘满眼的惊奇,明明很想跑起来玩儿,却只是望着它吱呀吱呀地飞着。
“你这点可不像他”赵高这个人想要什么,就必定要得到才行,且不会有半分迟疑。
小姑娘嫌弃地白了钦原一眼,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大大方方地跳起来抓住了木飞机在草地上欢乐的玩起来……
一觉睡到风起雪落,小姑娘已经回房间去练字了,原以为孩子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不曾想懂得为自己努力的孩子简直自律到可怕。
换言之,说小姑娘不是赵高的孩子,连六剑奴都不信。
“当心”与鬼翎擦身而过,得了句堪比千金的提醒。
这说明,赵高今天心情特别差,如果我敢惹他,估计会凉。
一进院子,就见赵高坐在她平时打瞌睡的位置上自酌自饮,“这件事你本可以做的更漂亮。”
“过犹不及”可能不太贴切,但我想以赵高的智商,应该能理解这其中的核心思想。
过犹不及?呵~
送到唇边的酒杯一脱手,赵高卷风而至,“我竟不知,夫人的胸怀如此宽广”话说完,酒杯方才落地,酒香四溢,如同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冽,收也收不住的满院子乱蹿。
绕开他捡起酒杯,给自己倒一杯缓一缓,“并不是我愿意如此,是……”
“是顺水推舟而已”盯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钦原,除非必要的任务,否则赵高从来不过问她去哪里,要干什么,甚至于和朔公主交往过密、带头胡闹、把屋里的东西胡乱送人情、私自教授胡功等等,他都可以任她的性子来,可这不代表钦原能替他做决定。
淡漠地看了看他,猛的灌酒……
钦原酒量浅薄,可惜这不是醉一场就能解决的问题,拉过钦原的酒壶,一不小心力气过大,“嘭”的碎了一地瓷片。
“莫名其妙!”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地搡开赵高。
赵高一挥手,携了内力的气劲将听见响声,瞬移进来的六剑奴全部扫出去,反流而来的风拂得钦原的头发乱舞,让沾染了醉意的她越发压不住火。
“喝~”意思是不说清楚不让走是吧?
气得一乐,迎面直上,“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件事,愿意替你做决定?!你自己没把事情做干净,凭什么冲我发火!”提劲一飞,老子懒得理你这个神经病。
阴沉着脸一把拽住钦原的胳膊,气氛涨到极点,不点也着,“那不是我女儿。”
钦原卯足了劲儿,又喝了酒,本就没什么准头,被赵高一拉,丹田内屏起的气息乍地散开,冲得她四肢抽筋,脚下打转,顿时暴怒,“是不是关我屁事!”忍着疼发力一拐。
“……”赵高的胸口被撞得闷痛,却半分力道也不肯松。
瞧赵高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计较,钦原再次压住火,试图讲讲道理,“是不是你的女儿,有什么重要的,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能掀起多大浪?罗网养了那么多杀手,顺便再养她一个又怎么了?你又不是养不起。”
有什么重要的?哼~
比起抽筋的疼,赵高的手劲儿才是越发大得要命,钦原当即用另一只手劈了他的手臂七八下,“……”都能听见骨头与骨头的撞击声了,可他仍是不放手。
打不过,就阴阳怪气地一根根掰他的手指,“你既然嫌我多事,又拉着我干什么?放心~苍龙七宿什么的,属下绝对不敢有半分隐瞒。”
钦原越是往外带,他就越是抓得紧,阴鸷的长眸渗出层层叠叠的寒意,“今日之后,若那丫头还在罗网,你”
“你还要我怎样!”钦原从头到脚写满了抗议,面红耳赤地抠着他的手,酒气四溢的不管不顾,“女儿是你自已的女儿,常月也是你自己要杀的!李斯冯家,那些老宗族,我已经尽力把影响控制到最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替我承认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儿,厚葬常月,要我如何满意?”
王八蛋!“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有,就立了一个衣冠冢,算哪门子厚葬!”钦原的声音大到百米开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一丁点儿愧疚或回避,“的确,我早该了结常月,可你别说不知那条绳环的意义。”
以绳结缘,一生相守。
赵高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多年前用来敷衍了事的破绳环,居然被常月留了下来,还给了那个不知她哪里捡来的小姑娘。
“我凭什么要知道?!”定定地和他对视,目不转睛的等他还能说出什么臭不要脸的话,大不了这条胳膊不要了。
厌恶至极的情绪从赵高眼底蔓延开来,钦原居然连这件事都没有查清楚,就敢这么理直气壮,“想来任务太少,你的消息才会这样闭塞。”
“是是是,你当初压根儿不该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你既然这么厌恶女子,那干脆……”
赵高的指节瞬间冰得发青,强过钦原数倍的气息陡然归于平静,僵硬地松开她,她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
话赶话的争吵中,喝了酒的钦原并没顾虑太多,等到意识到有些话决计不能说出口时,赵高已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离开了她的院子。
这算什么?
一种气得牙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无力感,让钦原憋地喘不过气来,然后气着气着就回屋睡觉去了……
“嘭!”戾气残存的院子里传来重重地摔门声。
赵高进了书房,方拉起袖子查看伤势。
除了密密麻麻的红疹之外,手臂外侧的皮肤渐渐隆起,形成红黑色血肿……
六剑奴默不作声的守在赵高房外,方才被他内力扫伤的多处隐痛,没一个人敢去医治,毕竟‘女儿’这件事,他们都信了,也是断水和乱神跟钦原说查清楚了……固然赵高的责任更大,但除了钦原,也没谁敢骂得这么直白了。
至于之后……钦原虽然依旧照章办事,认认真真的教导新人,也不曾拿谁当出气筒,可却以,‘赵高之令,不敢不从’为由,领了好多个任务,极少回府,更别说出现在赵高眼前了。
斜阳凉风的山间,钦原提着包袱不紧不慢地走着,踏过丛生的杂草,跃过湍急的河流,等着小姑娘自己想办法过来。
“他不要我对不对?”小姑娘撑竿跳过河,扑倒在河滩上,擦伤了小腿,转眼就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递给她一块手绢儿,“是。”
“……”抽泣了一会儿,抹干眼泪,擤了鼻涕,一把拉住钦原的袖子往前走,“那我也不要他了。”
想要看到最美的景色,就不要顾忌沿途的阻碍。
赵高还未执掌罗网的年少时光,确实与常月有过一段风流。
比如,缥缈如风青纱帐中,指尖轻轻滑过常月的胸、腹部、腰际,轻轻勾开她的腰带……
比如,他们第一次行房的三年后,常月才知道,赵高那样对她,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没有一丁点儿机会接触到罗网在赵地的分支而已。
比如,沈赵氏与赵成刚死不久,常月找上门来报仇,他轻轻松松就扼住了她的咽喉,把人举起,差点捏碎她的下颌骨时,常月却说,“我……替……你生了,个,女儿。”
呵,女儿?
放下常月,柔情地帮她理一理头发,“是不是觉得我每次抱你,都酥麻麻的?那是小蓟根叶和益母混合后的效力~每一次行房后,我还会在你的饭食、饮水中加鲜红花汁。”
常月听后,双眼瞬间腥红,“畜.生”一巴掌扇过来。
却被他一把抓住扔得老远,“所以,你这辈子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