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老板果然深刻的体会到了我说的特殊要求。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公子无需紧张,请随言欢这边走”他很老道地牵起我的手,一张书生气的脸没有半点谄媚喜气也看不出丝毫厌恶,像是已经面对过成百上千的客人般熟练从容。
同样是犬马声色、烟花之地,这里却有十分有秩序,穿过大堂、里巷、内屋,踩过踏板,上到一间船房。
言欢将船撑到湖水中央。
也许是见我一上船就窝在坐垫上一动不动,估摸着我有些晕船,言欢拉起帘子,湖面的清风徐徐,带着微微荷香。
“公子可好些了?”终究是倡优与客人的关系,言欢那一抹笑意,跟我的招牌式敷衍没什么区别。
点点头,“嗯,生平第一次坐船,见笑了。”
眼前的客人说的很随意,随意的让言欢心里的自卑又多了一分,他从十二岁就在这里待客,以各种嘴脸面对各种客人,像子文这样态度不轻视不重视的客人,其实是他最在意的,倡优是下九流的人,能安稳的活着,不用挨饿受冻,就应该很满足了,可……
再卑贱的人,也会有贪欲,在这里的时间久了,想的早不是吃顿饱饭,他很喜欢把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滋味呢~
比起贱他如泥的人,他更喜欢子文这种客人。
“还不知公子姓名?”言欢一边斟酒,一边问。
“李二狗”言欢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子文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会用真名?”傻蛋!
“呵,公子说的是”牵起子文的手,将酒杯放入子文手心,“公子请。”
指尖的凉意慢慢滑过我手背,心里不禁泛过一阵恶心,握草,你个死.变.态,趁机摸老子?!
“言欢先干为敬”喝完习惯性的倒了倒空酒杯。
子文不动声色地闻了闻酒,“辩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端起酒走到言欢身边,一手揽着他的脖子坐下,一手拿着酒,“这清酒可是祭祀之酒,言欢是觉得我长得像你死了的亲人?”
同其他客人一样地摸脖子搭肩,子文的手却没有过多的不安分,他这样下贱到连男人尊严都没有的优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难度的客人了……
摸上子文揽着他脖子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子文端杯子的手,“言欢疏忽,这杯酒就算赔罪了”随即握着子文的手把酒喂到自己嘴里,噗哧一笑,用拇指抹去唇边的酒渍。
奶奶的,公孙玲珑说的人怎么还不出现!脱手放下杯子,赶紧按住想要一脚踢开他的右腿,忍住,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啊……“这样枯坐实在无趣,你这里生活,必有才艺,不如……”
言欢打断子文,“我的确有很多才艺,不知……公子想看哪一个?”言欢笑得眼光赤.裸火热,紧紧拉着子文的手向他怀里伸去……
子文心里一凌,揽着言欢脖子的手骤然锁紧……
“言欢,言欢……言欢,你在哪里……出来见我,出来见我……”湖面突然传来声音,寻声望去,岸上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子文慢慢撤下手臂上的力道。
言欢十分厌烦地看向岸上,一听声音就知道又是他来了,再看子文,十分不悦地斜眼瞪着自己,“公子莫恼,待会儿就会有人打发他的,我们……”
令堂的,让我不高兴的是你好么?“哼,看你文文弱弱的,想不到还挺受欢迎的呀~”
听子文阴阳怪气地讥讽,言欢以为他是因好事被人打扰而生气,心想,原来这客人还挺讲究的,随即带上几分优人特有的娇嗔,拍着子文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去赶走他,别生气了嘛~”
甩开他站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让我都想跳进湖里洗洗了,这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岸上的声音依旧大声喊着言欢言欢……吵得周边屋子里的灯火都亮了起来,然后就见亭台楼阁上有人推开窗户,不断有衣衫不整的男女、男男、女女探出……
涨知识啊~
子文环抱双手,噘着嘴立在船头上,不肯再进去挨着言欢,啧啧,世风日下,无耻下流~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言欢,我要言欢……扑通……”似乎在拉扯之中,岸上的人掉进了水里。
岸上的人纷纷大叫着有人落水了,快救人……水里的人却好像挣扎着不要人救,依旧执着地喊着言欢的名字……
“哎哎哎,没死就睁眼,死了的话,我可就扔你下去啦~”看落水之人还没死,子文踩踩他的肚子,给他压出些水来。
“公子,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别让这人扫了雅兴”言欢不耐烦地看了看躺在甲板上的人,拉着子文的手说。
子文攥紧言欢的手拿开,疼得他龇牙咧嘴,换个毛!你再摸一下老子试试!
“哼,看来你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呀,这位公子对你如此深情,不如等他醒了再说。”
“言……言欢……”慢慢睁眼的落水狗,一看见言欢,立马就站起来,扑过去抱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不理我的……”
咦~子文嫌弃地转过脸……嗯?等等,这人是……韩谈?
天啦噜!真是铁棒也能磨成针,皇天不负有心人。
求不得,放不下
子文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痴男怨男的爱情,言欢在韩谈怀抱中挣脱不出来,厌恶谩骂比起子文对言欢的有过之无不及,心里不屑得很,无论什么样的爱情,其实都恶心……
哎,不对!我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怎么能任由别人抢了我的相好?
子文扁嘴点头,恩~
立刻正色,雄纠纠气昂昂地冲过去,“你给放开他!”一把拉开韩谈甩到一边,转身牵起言欢的手握在手心,作关切状,“疼么?”
言欢呆呆的不说话,额……子文不禁心虚,难道演过了?
作为男子,沦为倡优,像女人一样日复一日的出卖自己去过活,甚至于成为男人的玩物,言欢内心不仅极端耻辱而且十分厌恨,厌恨这个世道,恨自己,更痛恨同性之人,可就在刚才子文冲过来的那一刻,内心有了不同的感觉,即便……眼前这个人也是男人,“公子……你,不生气了?”
看他这完全不同于刚才,柔情似水般的眼神……他如果不是个男人,说不定我还真动心了……
韩谈摇摇晃晃站起来,作势要打子文,“你滚开,他是我的!”
言欢提醒,“他力气很大,公子你……”
子文轻轻拍拍言欢的手,微笑着点点头……转身一脚踢翻韩谈,不偏不倚地落在船头上,然后骑上去一顿流氓二十九式乱揍……
五天后,宫城里的公子高收到了一封信。
首行-敬爱的,尊贵的十三皇子。
内容-一个哭丧的猪头。
落款-忧伤的黄桷兰。
什么玩儿意?!
公子高随手一扔,却在刹那间反应过来,飞出去抓住竹简……细看之下,猪头旁边有一只小虫,准确的说,是一只蚕虫……能把蚕虫画的如此惟妙惟肖的人……
即使作茧自缚,也能破茧成蝶。
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简,直到竹片硌得手疼,才觉得这是真实,目光越过重重宫墙高楼,记忆之中的天空永远四四方方,规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曾经想过要逃离……也真的有那么几年曾经逃脱过。
人年少时,总免不了做一些冲动的事,即便是睿智柔韧、刚毅沉稳的皇长兄也曾下水摸鱼、上树捉鸟,因为淘气从大殿的台阶上摔下去,弄得父皇焦头烂额又心疼不已。
他,自然更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
刚到小圣贤庄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和那些看起来笨笨的儒家弟子相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笨了……笨到以为我公子高和他们一样笨?
傻,可他索性比他们还傻,功课做的很差,隔三差五的被大师公训.诫,被某些儒家弟子以帮他复习功课为由敲竹杠,不过,他是自愿的……那些时候,他竟觉得装傻充愣比守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有趣太多。
贪婪之念永无止境,子思子慕一群人的索取越发过分,其实哪些所谓的文章学识在父皇不可违背的敦促下早已烂熟。
但,他很想看看那些同学究竟可以虚伪到什么程度,明明那么嫌弃他‘笨’,背地里叫他土财主、大傻蛋……却还是为了咸阳送来的各种物件帮他‘复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