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茉莉心事- 我的团长我的团后续(94)
我是事后才知道,虞师当时得到上峰一纸攻击立止的命令。但他还是用电台告诉我们坚持两天,两天定攻上山头。”老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苦笑,那个沮丧的表情和当初简直是一模一样。
“总是在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问题。”他喃喃地说道。
(六)
“攻击立止?”思龙小声地重复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突击队和第一梯队加起来这两百多条人命,上峰就不要了么??”他的目光中透着疑惑和隐隐的愤怒。
“哼,还不止这二百多条呢!还有川军团林副团长带的第二梯队,那是川军团剔除了老弱病残后的全部人马,一千多号的人,已经过了江就在南天门脚下对日军发起佯攻的。由于主力不出现,这队佯攻的人马立刻被日军包了圆。除了极少数退回东岸的,就基本上全完了。只有林副团长带着十几个人从汽油桶通道冲上了主堡,他来和我们共守南天门。虽然他明明知道,上了南天门的人,都是回不去的...... ”
我小心地看了阿译一眼,心中还在为当时对他的拳打脚踢而抱歉。弟兄们看看阿译又看看我,大伙儿眼中的默契,不用说心中都明了。
“南天门,从一开始说好的坚守四个小时,到两天......最后到三十八天。我们的食物不多,也没有多少水。靠着飞机的空投和雨季的到来,才能勉强支撑。每一天都会死很多人,也就是靠着死了这么多弟兄,剩下来的弟兄才能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
我的这半边脸,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糜烂性毒气弹,我还算是幸运的,只伤着半边脸。我最好的兄弟,何书光,他是我们唯一的喷火兵。当压缩油料喷完后,我们就用汽油制作简易的燃油继续喷,但是当他最后一滴油都烧光后,就被一排重机枪子弹给打中......
而小何临死之前,还想喊一声‘虞师座万岁!’。当初,我们为了师座的面子,为了我们自己的面子,我们和川军团的炮灰们赌着气,进了突击队。可当小何死的时候,我心中的神也彻底坍塌了。从此以后,虞啸卿他不再是我的神,不再是我的信仰,他不能让小何再活过来!!”
说到这儿,老张的眼中泪光闪闪,他悲伤地哽咽不已。
小何,何书光此刻就躲在我的身后,呜呜地哭了出来。老炮灰们围着他,轻声地安慰着他。
思龙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师长,他想问些什么,可又忍住了没有出声,他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过来许久,老张的情绪平缓些了,思龙轻声问道:“那你们就在南天门上一守,就守了三十八天?我曾听禅达的老人说起过,第二次的南天门之战可是打了很长的时间。听说川军团的龙团长还用日本人的喇叭给敌人制造了很大的麻烦,他的声音传得两岸都听得见?到最后,禅达的老百姓听到他那嘶哑的声音,心里都很难过......
其实,老百姓心里都很清楚,是谁在牺牲!
唉!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一身的傲骨却有着玩世不恭的表面,他是短兵相接的天才,最终却被上峰......出卖??”
“哼,也谈不上什么出卖。我觉得只是一种背叛,一种对友谊的背叛。要知道,在上南天门之前,那个妖孽和我的师座成了最莫逆的朋友。他们惺惺相惜,他们情趣相投,他们彼此都羡慕对方那个不一样的生活。死啦死啦他本来什么都不信,但最后他信了我的师座;而虞啸卿的心里,最看重的一直就是这个妖孽。
唉!世事难料,死啦虽然以他一贯的精明做好了预算,让我们多带了四天的粮食和弹药,但他还是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到了第三十八天,虞师的总攻终于发起时,在主堡内我们只剩下了十一个奄奄一息的弟兄。我们这些命大的家伙,终于得救了。”
这个时候,天光接近破晓,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了。思龙揉了揉眼睛,又开始不安分地走来走去。“师长,你们得救了。那个龙团长后来怎样了?他也是和你一样在解放战争时期弃暗投明的吗?他现在又在哪儿呢?”问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色中透着一丝的不安。
“他死了,就在那年的秋天。1944年的秋天,我永远都忘不了。后面的故事,下次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思龙,天快亮了,你也该走了。白天你还有事呢!”老张的神色无比的忧伤而黯淡。
思龙一脸的惊讶和遗憾,他很想问下去,但看着老师长那憔悴而忧伤的面容,还是忍住不提了。
......
第95章
(一)
目送着思龙离开时的背影,我招呼老炮灰们都悄悄地暂时离开,就让已讲了一晚上故事的老张好好地歇歇吧。
当我们再次置身于空旷的大自然之中,老炮灰们渐渐地开始活跃起来。我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同时默默地想着心事。
“团座,想啥呢?这下可好了,老张那个犊子把当初我们的那点破事都当成英雄事迹讲给你儿子听了。我看思龙,那可是听得老起劲了,巴不得和我们一起上去揍小日本呢。你还有啥不放心的?瞧你这眉头皱的,都快赶上苦瓜了...... ”迷龙大爷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
这时,阿译很勇敢地把迷龙挤开,凑了过来:“团长,那个东北大舌头说话不清不楚的,你别听他的。你原来一直都担心思龙年纪小、不懂事,听到国民党就联想到□□三个字,所以你一直都不肯去见他。现在,你也看到,思龙他长大了,看问题再也不会那么片面,他应该能够理解您这个父亲,理解我们那一代军人的苦衷,你总算可以去看看他了。我是说,托梦啊!你总算不用再刻意地回避他,可以父子相认了哇!”
“父子相认?认什么认?说的我好像遗弃了宝儿似地,我什么时候不认我的儿子了?”我冲阿译嚷了过去,继续无聊地踢着石头,同时用力地挠着头皮,哪怕会挠出脑花子。
这时候,这一帮子货赶紧围拢过来,看到我有点心事,他们总还是那么地关心和紧张。阿译被我一吼,反倒继续凑了过来,他是越挫越勇了:“团长,宝儿现在和十年以前可是今非昔比的啦,他不再会因为你是国军的军官就想到要断绝父子关系,昨晚他的反应你也都看到了,他会以你为荣的。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我就是搞不懂了,你明明心里是那么想去见他,可为什么又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呢?”
被阿译说中了心事,我干脆不往前走了,就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轻轻地对弟兄们说道:
“其实,我不在乎他是怎么看我,不在乎他是否会以我为荣。不去看他,只是怕在政治上给他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者说...误导。
现在是什么时候?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老张为什么会被关押起来?昨晚的故事,老张为什么只讲到南天门就嘎然而止?要知道现在的金门还时常响起对台的炮声。我们的国家,还没有实现真正的统一。现在就让思龙知道他爹的真实身份,对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还要再想一想。
其实,我自己怎么都无所谓。就算是会被他误解我也不在乎。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了他的政治前途。‘政治前途’,这是现在的人世间,每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轻人最最在乎的东西。
思龙,他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我还是远远地看着他,对他更好...... ”
(二)
思龙这几天有点心烦。一方面还在担心老师长会不会继续挨整,总关在里面还真够受的,他的年纪也大了,该怎样想个办法?另一方面,这两天连着给抗美打了两次电话,想跟她约个时间好好谈谈,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方便??
现在高层领导分成了两派,温和派主张将这些扣了“帽子”的各种“分子”下放到部队附属的农场去劳动,以劳动来改造思想,同时师里也不用再派专人来看管,就由农场方面代为看管就行了。可是,造反派们坚决不同意这种意见,还想把他们无限期地关押下去。
思龙就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还没有机会正面对此事做出什么影响,但他很希望能尽快帮老师长离开现在关押的地方。如果能下放到农场,那起码也能得到部分的自由,环境怎么样也比目前要强。但这事儿,只能暗中努力了。如果不能公开地、直接地达到目标,那就算要拐上十七八个弯,我也要把这事儿给办成了。思龙在心中暗下着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