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等激越地心跳略略平息。然后,伸手推开它,推开那道阻碍二个人的门。
房间里有些昏暗,微微眯起眼等适应光线。即使在这样的昏暗中,也能隐隐看到有金色的光焰。
厚厚的地毯湮没了脚步声,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站在那里贪婪注视,似乎,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了。
“你以为这样做就是为他好?……, 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在去统帅本部总长府邸前的满腔怒火早已熄灭,如果还有,那也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罗严塔尔问的没错,以什么身份指责?
爱着莱因哈特的人,还是被莱因哈特所爱的人?
抱怨别人不给他爱情与幸福,可是如果希望他能得到这些,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去给?!……,是自卑吧,其实一直有一种自卑吧。
黄金有翼狮子,光芒太过耀眼,任何人都会在他面前相形逊色,所以,一直在怀疑,名叫吉尔菲艾斯的邻家好友,对莱因哈特来说,也许并非不可或缺的,如果没有红色的牵拌,金色的双翼 也许能飞得更高更远。
表面上试图恪守一种定位,本质上却绝不相信这种定位。坚持叫“莱因哈特大人”,却害怕他真的变成莱因哈特“大人”。
用不动声色的温柔包容他,希望从他那里听到誓言,却不肯先说出承诺。
在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之间,真正骄傲的也许并不是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就在面前沉睡。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碍。
房间过于静谧,吉尔菲艾斯不可思议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静静地看着他,在长久地凝视下,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
心跳也慢慢和缓了,却更加坚定有力。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承诺着,在期许着,在等待着。
第十四章
该吃醋时不吃醋不叫情人,反之,该吃醋时决不犹豫也是情人的一种象征。
其实从事件发生以来,红发大公心中颇为郁怒,只是吉尔菲艾斯太会隐忍,而且开始似乎是元帅单方的恋慕,吃这种醋实在师出无名。
后来局面失控,对着皇帝的热情回应,吉尔菲艾斯再生气也不可能将火焰瞄准莱因哈特。
是为了黄金有翼狮子,也是为了自己吧。
还是不够相信他,害怕失去他,于是不敢去问,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也不敢去问,怕属于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再次跌落尘埃。
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了,窗帘太厚,光线无法透入。皇帝的寝室里仍然昏暗,只有墙角水晶灯的隐约光线。
莱因哈特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很痛苦的样子,而且在不安的翻动着,凑过去,听到他在轻声呼唤,“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
一定是做了噩梦吧。
“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大人?”
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吉尔菲艾斯伸手过去想推醒莱因哈特,却被皇帝无意识用力握住。
莱因哈特做梦了。
浓密的树荫遮挡住炎炎烈日,森寒山风在树梢盘旋。透明的绿意笼罩着他与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大人,累了吗?如果累了先歇一下吧。”
“不,还是快点走吧,翻过这个山谷就能见到姐姐啦。”
温柔的声音与清脆的嗓音在林间回荡着。
不知什么时候,山路变得崎岖起来,碎石子喀 啦啦响着从脚下滑落,探身望出,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雾气渐渐漫上来了,周围的景色模糊起来。
温柔关切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莱因哈特大人,路很难走,小心啊。”
想回答,不知为什么却开不了口,只能听到一声声的呼唤隔着山谷传来,并且,似乎越离越远,于是开始焦急。
雾气愈来愈重,湿腻的军服裹在身上极不舒服。
“小心啊,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站住身侧耳细听,隐约传来飘渺的歌声,空灵的声韵迷离诱惑,忍不住想去追寻,却一足踏空。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的感觉包围全身。
开始很惊惧,后来不知为什么不再害怕,想,就这样跌下去也没有什么。
没有预计中的撞击,莱因哈特发现自己落在海洋中,原来山崖就在海边。
但是,海水为什么是红色的?!为什么会有红色的大海?!象血一样的鲜红!并且带着温暖与热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去想答案,只能拼命挣扎。
然而血红的海水似乎有粘稠的质感,让人不能挣脱,只能就此沉沦,窒息的感觉一波波传来,很痛苦,肺部快要炸开。
宁愿倾刻间粉身碎骨也不愿这样无助地缓慢溺毙。
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
不停呼唤着,朦胧间看到他的身影,想张开口却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他就站在岸边,望着自己微笑,就站在岸边,却没有伸出手,只是微笑,温柔而无心的微笑。
沉入深深水底,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也不想再去挣扎。
很清澈的海水,很明媚的天空,金发在水中飘拂,大大小小的鱼儿从身边游过。无数星星似乎落入海底,围绕在身边闪闪烁烁,仿如要奏出一曲歌谣。
透过海水,透过星光,吉尔菲艾斯在望着自己,暖蓝色双眼中宁静无波。然后,高佻身影动起来了,似乎想要转身离去。
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惊骇起来,不会!不会!一定不是真的,如果是吉尔菲艾斯,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一定会握住自己的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开嘴想要呼唤,冰凉海水灌入口鼻。
“吉尔菲艾斯!”
猛地坐起身,呼唤脱口而出。没有海水,没有游鱼与星光,暗沉的光线,莱因哈特醒悟过来,又是一个噩梦。
“莱因哈特大人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么多冷汗。”
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是错觉吧,或者还在梦中没有清醒,温柔宁定的话语,还有温暖的手指,温暖的气息。
宿醉的晕眩与昏沉侵袭着,叹口气,闭上眼,不想再去思量什么。
“吉尔菲艾斯很过份,看着我溺水不管我。”莱因哈特小声指控。
从莱因哈特手心中传来的温度与存在感令人眷恋,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的温暖与充实,没等吉尔菲艾斯打定主意,意识尚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的莱因哈特已伸手揽住他的肩。
金发在耳边拂动,淡淡酒气杂着淡淡香气冲入鼻息,胸膛贴合在一起。隔着薄薄衣衫感到肌肤下两颗心在鼓动,激荡的,是自已 ,呼唤的,是他。
身体微微后倾,一只手与莱因哈特相握,吉尔菲艾斯用另一只手撑住床沿,听凭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疯狂搏动,快要跳出胸腔了。
从童年相伴致今,两人之间不是没有更亲昵的举动,然而此刻吉尔菲艾斯却手足无措,想要逃开,又想要紧紧地拥住莱因哈特。
最终,吉尔菲艾斯只能一动不动,任由莱因哈特伏在胸前,心慌意乱而又莫名其妙地听他指控,
冰蓝色眼中尚有朦胧,说着不负责任的指责时,莱因哈特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以为自已还在梦中,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得到回答。
“做噩梦了吧,莱因哈特大人?”
短短数秒,伏在吉尔菲艾斯怀中柔韧的躯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不是梦!这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地,吉尔菲艾斯的怀抱!
清醒过来后,莱因哈特立刻意识到眼前姿式的暧味与尴尬,堪称肌肤相接,极其亲密无间。而且两人中间还有一人衣冠不整。这个人当然不是吉尔菲艾斯。
就是说,造成这种暖味画面的人无疑是皇帝自己。
热度飞速窜升,面部皮肤下的血液汩汩流淌。
仅管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细微表情,莱因哈特一时失去勇气,不敢抬头,只能保持这样姿式,听由吉尔菲艾斯急促灼热的呼吸拂在耳边。
“好了,如果是做噩梦,现在没事了,………,莱因哈特大人经常做噩梦吗?”
察觉到怀中的僵硬,吉尔菲艾斯尽量让声音极近温柔,仿佛生怕惊飞一只栖息在肩头的蝴蝶。
熟悉地语音、熟悉地气息安抚着莱因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