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同人)浮光(16)
捡起纸鸢的时候,指尖触及到粘粘的液体,她不知道是什么,借着城墙上的灯火,她看清了,是暗红色。和当时她摔伤手掌时流出来的血液一般颜色。
元淳的神智清醒了些,却还是孩子心性,见到血液总是会害怕。她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将她引过来,原先的九幽台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起那个皇后姐姐,于是拿着纸鸢跌跌撞撞的去找。寻了许久,她才打听到她的住处。
萧玉瞧见她身上的血迹,眉心越蹙,心下越舒。她不清醒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和她的阿颜哥哥生嫌隙。燕洵世子与元淳公主之间的嫌隙很大,但淳儿和阿颜哥哥之间的嫌隙太小,小到她这个皇后姐姐不高兴。
宫女奉上了甜汤和热水,萧玉帮她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又帮她换了身衣裳。换衣裳的时候,她瞧见她身上的伤疤,这样的一个公主,还是依旧被燕洵喜欢,想到此处,心里的恨意是愈发明显。
不过她没看到抹腹下的牙印,如果看到了,该会开心的。
元淳还没缓过神儿来,在萧玉怀中哭哭啼啼的可怜。她极其耐心地去哄她,喂她喝甜汤。
“妹妹不怕,皇后姐姐在这里。”
怀玉准备关云水台宫门的时候,看见倒在地上的追月。橘子还在院中晒月光,只是元淳不见了。他想起燕洵近年对元淳的照顾,将追月安顿好后跑去乾元宫。
听见她失踪的消息时,燕洵正处理公文。寻到章华台的时候,元淳正躺在萧玉的床上听她讲故事,嘴里哆哆嗦嗦说着“九幽台”。
说的什么故事,燕洵并不知道。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他不知道萧玉同元淳说了什么,萧玉从来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女人。
她说,元淳出门看星星,迷路了,想找她玩。
他问元淳是不是这样,元淳愣愣的看他,点头。
燕洵鹰眼微眯,面上对萧玉温柔了些,说她照顾元淳辛苦了。萧玉自然说不辛苦。
“云水台的星星也很好看对不对?”他笑着把手递给元淳,“我们回去看星星吧?”
他没有食言,回到云水台后要带她飞上屋顶看星星。元淳突然发了疯病,将头上的珠钗全部扯下砸到地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燕洵不知道元淳在章华台的经历,明明已经近一年不曾发作,却因看星星引了反复。
她揪着衣领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喊那个“滚”字,成串的眼泪吧嗒吧嗒滑下脸颊,她哭的一抽一抽,待在屋檐下攥着衣服闭紧双眼再缓不过来。
“淳儿!”他下意识,第一次在她生病后喊出她的名字,只因她砸了一个橘子灯,拾起碎片要放到嘴巴里。
她是把橘子灯真当成橘子了,该是如此的。
之前的一次又一次,因为怕疼且神志清醒,元淳一直没有对自己下狠手。这是追月告诉他的。
她连这锋利的碎片都可以吞,是有多大的勇气。
燕洵冲过去把陶瓷碎片从她嘴里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嘴角正汩汩淌血,元淳却丝毫不自知。燕洵的手被碎片剌了几道伤口,修长的手指染上血光。她拿过他方才替自己取碎片的手,狠狠地咬下去,如今,这血腥味儿愈发浓烈。
两个人,似乎都很固执。一个死命的咬,不顾嘴里的疼;一个由着她咬,眉头都不蹙一下。
笼子里的鹦鹉叫了几声“燕洵”,元淳猛地松嘴,抓着乱成杂草般的头发冲着院子大喊大叫,很是疯癫。燕洵看了眼房上的鹦鹉,将它的笼子狠狠扯下摔在地上。可怜的鸟被燕洵砸得头晕眼花。
燕洵早该料到萧玉是什么心思,端庄谦和皮囊下的东西不一定干净。鹦鹉学舌,她怎么想的,看看元淳现下疯癫的模样便可猜到十分之八九。
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过片刻便挺不住昏过去。
太医来诊病的时候,只说是元淳心上的创口太大,此番发病皆由心病引起。他毕恭毕敬,唯恐对面的人摘掉他的脑袋。
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燕洵明白的很痛苦。
手一点点挪向元淳,他看见那双紧紧抓住被子的手,迟疑片刻才去安抚她,却再不敢说话。他有心隐瞒,也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
火烧坏了纸张还是会让人慌乱,即便提前预知了结果。
元淳醒来的时候,燕洵正看着她。
“你醒了?”
她嘴里还有橘子灯留下的伤口,此刻说话是费劲的。沙沙的声音,燕洵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元淳在说什么,嗓子已经被她哭哑了。
她说,好疼啊。
他要她禁声,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开口说话,好好养伤。
元淳指了指他手上的牙印,拿过他的手扒拉着看,哼哼唧唧说了句对不起。他说,不痛。
对燕洵而言,痛与不痛,和创口大小没什么关系。
没有毁容,元淳很庆幸。
那晚,燕洵在元淳睡下后,拿着一壶羊血去了章华台。萧玉很惊喜,忙忙地去整理形容,又吩咐宫女去小厨房弄些宵夜来。
宵夜是两碗面羹,清汤寡水却泛着橘子皮的香气。他很平静,面上挂着笑:“近来政务繁忙,冷落你了。”
和亲已经已经一年,他来章华台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不是因为燕国和南梁的国事,就是因为元淳。冷不冷落,萧玉丝毫不在意,最起码今日看起来好像不是因为别的目的来的。
但她想错了,燕洵将羊血倒进二人的面羹里,橘子皮的清甜彻底被掩盖过去,碗里的面就像骨头块一样浮在汤水中。
“皇上!”
她第一次在燕洵面前委屈,不知道燕洵又在生哪门子气。
他冷着脸,连嘴角都懒得扯,“那只鹦鹉,你训的很好,今夜的元淳,你也照顾的很好。九幽台上的血,与她无关,你若是再靠近云水台里的一切,我杀了你。”
桌上的面羹被人推翻,弄脏了燕洵的鞋子,也弄脏了萧玉的白色大袖。
“燕洵,你这么对我就不怕……”
“我不怕,你会怕。”
他很笃定,不紧不慢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往章华台门外走,根本不去管身后的萧玉如何发疯,如何哭泣。
无所谓怕与不怕,不管是打仗还是元淳真的恢复记忆,燕洵都能承受的住。
那只叫阿提的鹦鹉,被元淳养好了伤,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多数的时候,还是橘子更讨主人欢心,因为它不多话,不会让元淳烦躁。元淳嘴里的伤,让她养成了不说话的习惯。怀里的橘子看见她惨白的脸,总是用它的小爪子去摸,像是在安慰:不怕,有橘子陪着你。
云水台,一日比一日安静。那只无意惹祸的鹦鹉,如今也不爱说话了。
云水台里,几乎所有能搬的坚硬的东西都被燕洵命人搬空,连屋檐上的橘子灯都不放过。甚至还叫人在墙上、桌子、案几、床栏都铺好软垫。
那段时间,好像有不少人知道燕洵的弱点是什么。
她抱着猫,坐在秋千上晒太阳。燕洵为她别了几根碎发:“不怕,等你伤好了,我再帮你做新的橘子灯,有香味的哪一种。”
她点头,冲他笑。
屋子里里外外被棉垫、绢布围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宫殿的模样,就像是为刚出生的孩子准备好一切防护措施,唯恐她受一点点伤害。追月此刻终于相信燕洵对元淳的心思,知道他是害怕元淳再一次做傻事。因为她的傻事,曾不止一次的发生过,即便是都救了下来,即便是她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药被太医做成药粥,为的只是元淳能按时吃饭。嘴里的伤,让她在短短七八日的时间里,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胖,现下有种瘦脱相的感觉。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时醒时疯,一如既往地顺着橘子的毛发等燕洵下朝来看她,也一如既往的玩着和橘子皮有关的一切。
“这疯病怎么还未好彻底?”
\"皇上,公主伤了心智,先前又有心病,恢复起来很难,还需要慢慢调理。\"
他去看收橘子皮的姑娘,淡淡言语:“那就慢慢来吧。”
季节不对,云水台只剩下干巴巴的橘子皮,没有果子可以吃。
橘子灯被燕洵换成了宣纸做,可以保证元淳不被陶瓷碎片伤到。对于那晚,他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