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锦玉同人)难料+番外(84)
“我刚才梦到母亲了。”润玉疲累地阖上双眼,“母亲让我和她一起走,可我想着……还有话没有和你说……”
润玉深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眸时又是往日泉水一般温和的模样,他轻轻开口,让锦觅扶他起来。
望着锦觅送到他口边的参汤,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待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他指着榻边的一个柜子,
“觅儿,里面有一个匣子,你帮我取出来。”
锦觅无言地起身,将那雕饰着金龙盘旋的木匣取出,正要递给他,润玉却不伸手,只笑着对她说,
“你打开来看看。”
锦觅只觉得那匣子在手中沉甸甸的,她抚上那凸起的纹饰,却迟迟不肯打开,只喑哑着声音问,
“里面是什么?”她抬起双眸,探求地望着润玉苍白的面上,“之前你在忘川,送了我一纸和离书,难道这里面,是一道废后帝旨不成?”
闻言安宁和唯安都是震惊,猛然抬起头来。润玉却因为锦觅这一句轻笑出声,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好久才稍稍缓解。
“若里面真的是一道废后帝旨,你可会从命?”润玉无奈地摇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轻笑,“你打开看看便是。”
润玉一再坚持,锦觅只能忍着泪,伸手打开了那个匣子。里面是一方天帝玉印,一枚被从中劈开的兵符,还有一封卷起的帝旨,不知其中写了什么。
润玉取出其中半枚兵符,正了正神色,“唯安,你过来。”
唯安急忙向前走了两步,润玉把那半枚兵符轻轻放在他的手中。郑重开口,“这枚兵符,我分成了两半,一半交给你,一半在你母神手上。我走之后,若有动乱,唯有兵符合二为一方可动兵,你可明白了?”
“儿臣明白了。”唯安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稚嫩,将那半枚兵符紧紧握在手中。
“还有这帝印,我也一并交到你母神手中。”锦觅闻言大惊,刚要起身说什么却被润玉按住了,示意让他先说完,“你身边如今不乏良将明臣,你又一心向学,父帝很放心。只是你如今尚还年幼,待到你万岁之时,再让你母神正式绶印给你,可好?”
“儿臣遵命。”唯安点点头,望了望身后几位仙君,是润玉几十年前便指派给他的,嘱咐他若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去请教这几位师长。他那是还懵懵懂懂,不清楚这几位仙君的作用,如今却全然明白了。
润玉欣慰地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向锦觅身上。
“子幼而母强,”锦觅嘶哑地开口,“你又把帝印兵符都交给我,就不怕我篡了你和你儿子的帝位。”
“你不会。”润玉柔和地笑着,望向她的双眸尽是信任,没有丝毫的犹疑。正如当年锦觅坚定地将水风花三族令牌交到他手中一样。
“我信你。”
“这几百年来,天界对外的大小事宜都是你一直陪着安儿料理着,又与我一起共理这天界三万余年,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润玉将那帝印放到锦觅手中,抓着她的手慢慢合拢。
“我在位的三万年,天界实力远远超过其他几界,可保万年无虞。安儿聪慧,又生性纯良,只是到底没经过什么风浪,在你我羽翼之下少些历练。 若没有你看护他,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到此处,润玉眼中微微躲闪,话虽如此,他到底存了私心,怕锦觅会随他归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拖住她。等过了万年,等那些伤痛慢慢淡去了……她便不会再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
想到此处,润玉手指轻轻滑过那一道帝旨,展开给锦觅细看。锦觅大惊,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你……”
“本座留下了一道遗诏,”润玉只觉得周身尽是疲惫,却仍强撑着扬起声音,让殿内的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待时机成熟后,再让天后公布于天下,见此遗诏如见本座,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哪怕是绶了帝印的下一任天帝。”
他说到此处,剧烈喘息了一回,喉结动了一动,将目光投向了唯安,威声命令着,“唯安,你现在当着众仙的面,立一道上神之誓,发誓无论这道遗诏上写了什么,都会遵从,绝不违抗。”
听到父帝如此要求,唯安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小嘴唇,坚定地抬起手来,手指苍穹,
“苍穹在上,众仙面前,唯安在此发誓,只要帝旨上的内容不关乎伤害六界生灵性命,不违背唯安心中根本的原则,我一定会遵从,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抗!”
润玉愣了一下,紧接着缓缓绽开笑容,轻轻招手让唯安过来,抚摸着他的头顶,“安儿长大了……
”
锦觅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中空白的卷轴上,润玉已经摆摆手让唯安回去,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
“觅儿,这些年你和安宁模仿我的字迹足可以以假乱真。这是我可以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不是我不相信安儿,只是世事难料,若真的有朝一日能够用上,你便自己拟了旨意……玉玺我已经盖好了……”
润玉顿了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锦觅并不愿意听,但他还是说了下去,“或者有一天你想通了……我是说或者……你便用这封遗诏还自己的一个自由身,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她是他这一生最明媚的光,他怎么忍心看那光亮被淹没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觅儿,我只希望往后的日子,你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你还有安宁和唯安,你看安儿还那么小……不要做傻事,答应我,好吗?”
锦觅以为,自从润玉在璇玑宫倒下的那一刻,几百年过去了,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刻降临时,周身,尤其是心口处,还是痛的,痛得浑身发抖,无力至极。
可她看着润玉强撑着身子,恳求地望着她,明白自己若是不答应,他定然是不能安心的。
“我答应你……”锦觅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锦觅说完这句话,润玉却并不放心,仍按住她的肩膀,费力地向她眸中探寻着,确定她不是在哄骗自己。
最后方才扬起一抹笑容,脱力地倒在了锦觅怀中。
“觅儿……”他微微张开口,费力地呼吸着,手指无力抚上锦觅的脸庞,像这三万年每一次她哭泣时一样,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力道更轻,一点一点将那泪珠揉碎在指腹中,怜爱万分地开口“不要哭。”
“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只有三件,便是没能保护好母亲,你,还有安宁。”润玉闭了闭眼,安宁听到自己的名字已经将脸埋到手掌中,泣不成声,
“苍天怜我,让我替你们报了仇,你能够安然无恙,安宁幼时多病虽然是我一生之痛,一生之恨,但庆幸如今也能够康健……至于别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
“觅儿,最近……最近我总会想起我们成婚之后的那一段日子……”润玉只觉得胸口之处被一块大石紧紧压住,他只能微微扬起头,费力地喘息着。“还有……你还记不记得……在九宵云殿,你把我带到洛湘府反省……”
眼前锦觅的脸庞似乎都在慢慢变得模糊,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段时光,在璇玑宫,在天河,在南山的那一眼灵泉,觅儿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畅快淋漓地欢笑着,魇兽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呜呜地叫唤着,真好啊……
下一刻,润玉仿佛又听到了蔌离娘亲的声音,正如他很小很小时,偶尔哄他睡觉时的声音一样,那样温柔。他却因为这温柔,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要去哪里,挣扎地最后一次睁开双眼。
“小鱼仙倌……小鱼仙倌!”他听到锦觅那般哀切地呼喊着,自从安儿出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唤他。
看到她满脸的泪水,有些正源源不断地落下,落在他自己的脸庞上,热热的,正因为这温热,润玉才发现自己周身有多么冰冷。
他动了动手指,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才意识到,从此以后,他的觅儿流泪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帮她擦干眼泪了……可她那么爱哭……要怎么办呢。
“觅儿……守好我们的家……守好宁儿和安儿……”润玉微弱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沉沉地阖上了双眼,只剩下最后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