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利亚同人)波士顿之星All Of The Stars In Boston+番外(36)
美国没有回应英国这再明显不过的提议。他又环视了一圈旁听席位,方才想起他在“精准打击叙利亚”行动上的另一大帮凶,几天前就和他说过今天在巴黎还有数位佳人相约,想必是无暇来旁听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会议。
“…全世界都必须追随美国、必须臣服于美国,但凡有所反抗,必会遭其攻击。”
义愤填膺的叙利亚代表说完这句话后扫视了一圈会场。他单知道美国驻安理会代表早已愤然离席,却绝不会想到被他“指名道姓”抨击的那位国家本人,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离他仅几十米的看台上,因他的话语而紧蹙着眉头。
“合众国,你得知道他不是在针对你。”
美国不知是听中东外交官的发言听得过于专注,还是凝视常任理事国席位后方巨幅油画上的长生鸟看得太过入神,竟然连肩膀被拍打都没有感知到。于是刚走到他身边的英国只得使劲拽住了他的袖口,凑到他耳边继续说道,
“走吧,这些话你听了也没什么意义。”
超级大国听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只依稀发出嗯的一声,任由英国拽着他往场内侧门走去。
在英国替他推开浅褐色木门的同时,他仍然能清晰地听见身后会场内,叙利亚代表掷地有声的谴责:
“…你们是说谎者!是搅局者!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离开安理会会场后,英国见走廊内空无一人,于是随意地倚在了淡绿色的墙边,似笑非笑地望着美国落寞的背影说道:
“要不是被我家上司拿春假要挟,我才不愿意来旁听这种会议。你呢?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惬意,特意来这里找骂么?”
“我是为了茶歇来的。”
合众国语气轻快地说完,背对英国神色凝重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墙上悬挂的其中一幅象征人权的蜡笔画。那幅画浅蓝的底色之上,是一个褐色的简笔小人在伸出双臂追逐太阳:每个人都有生命权、自由权、和人身安全权*(注2)。
“美国,有利益就会有争端,有争端自然也就会有牺牲,”英国说着走到他身侧,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你的能力越大,要舍弃的就越多。这没什么可自责的。”
“呃,你在说什么啊?我为啥要自责?”
美国眨着眼睛转过了头,英国看见他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觉得尴尬无比。
“你…你刚才...”他说着垂下了头,“你刚才那副呆愣愣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在为叙利亚——”
“没有啦,你想太多了!我是在生气他们竟敢取消今天的茶歇!”
美国大笑着伸手揉乱了英国被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不出意外地换来了对方的一句“没心没肺的蠢货”作报复。
趁英国在烦躁地拨弄整理发型的间隙,美国跳到他面前高声哀嚎了起来:
“话说刚才在会场里我光顾着生委员会的气,现在都快饿瘪了!英国,我好饿啊!!快要饿死了!!!”
“白.痴,你是快要蠢死啦,赶紧感谢我把你给拽出来了吧!”英国依然心存不爽,于是用手肘怼了下眼前那人的胃部,“行了行了,别在这儿鬼哭狼嚎了!走,跟我找点儿吃的去?”
“我要是能去早去了!”美国哭丧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家代表约了我一会儿在负一层的小型会议室谈话……”
“反正这附近快餐店也不少,现在快去快回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不不不,约定的会谈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美国莫名其妙地一下子乱了阵脚,他慌张地摆了摆手,然后拉起英国的一条胳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乞求道,
“拜托你帮我买几个汉堡回来,放在一楼大厅的咨询台就好,谢谢啦!”
他特意算准了英国吃软不吃硬的毛病,说完后还在末尾用撒娇的语气又加了几句略显敷衍的奉承话。
果不其然,这招对那人显然十分管用。
“反正我今天算是放假了,现在也确实没什么事,破例替你跑次腿倒也不是不行……”
只见英国的脸色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但碍于面子他非死撑着压抑住笑意,还欲盖弥彰地刻意瘪起了嘴。
美国瞧见自己足有几个月未见的恋人这别扭得可爱的表情,忍不住将他揽进了怀里。
“今天不能陪你,抱歉。”他轻声说道。
“谁、谁要你陪啊!少自作多情了!”
英国远远看见走廊拐角处有几位外交官员走过,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想要掰开恋人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但却没有成功。
“那我想预订你的整个春假,可以么?”美国闭上了眼睛询问道。
“想占用我大不列颠(THE GREAT BRITAIN)的假期?那费用可贵得很,怕是把你家总统的公司卖了都付不起。”
英国侧过头,看到美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忽然之间就将刚才的窘迫都抛到了脑后。他扬起半边嘴角,紧贴在美国的耳畔,故意换成了气声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你的‘特殊服务’能让我满意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为你打个折。”
“英英英英英国!”
恋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挑逗话语,竟然让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的这位超级大国的脸瞬间红成了番茄。他急匆匆地松开了手,捂着刚才被英国湿热吐息打到过的那侧耳廓,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纯情小处男吗?差不多得了,快点儿开会去吧。”
英国宠溺地看着自家恋人脸红的样子,报复似的也狠狠揉乱了他的发型,而后才整了整西装外套,往联合国总部大厅的方向走去。
“喂,色情大使!别忘了顺便给我带杯可乐!”
美国朝电梯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恋人离去的背影如此喊道。
他微笑着看英国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竖了个中指,一直目送那个瘦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允许自己收敛起脸上强撑出的笑意。
终于得偿所愿可以独身一人,合众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与料想的相同,在被周遭冰冷瘆人的寂静围困住的同时,他的脑内更加尖利地回响起那句铿锵有力的阿拉伯语谴责:
[ 他们(美利坚)自身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
他左手撑着墙壁,自虐似的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所留给自己良心的煎熬,不知何时右手竟狠命地掐住了自己的喉管。
胀痛、目眩、头晕、耳鸣…无数血管狰裂带来的剧痛却让他的右手越发用力,仿佛是恨不能一下将自己的气管扭断。
(还好将英国支开了。)
在意识清晰与模糊的边界,美国感觉自己的思绪也正逐渐变得粘稠。每一件他记忆中自己曾经做过的违心事,此刻都像倒刺般深深扎进他的肌肤之中,却唯独这一件所留给他的是温热的欣喜。
意料之中的,他这种近似自杀的行为又一次没能贯彻到底。在因呼吸困难而昏厥的前一秒,他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随着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他脱力地将额头砸进左臂之间,像深夜皇后区的酒吧后巷内随处可见的醉汉一般,扶着墙壁无声地剧烈干呕了起来。
[ 但凡有所反抗,必会遭其(美利坚)攻击 ]
叙利亚代表说这句话时悲愤却又坚毅的眼神,一遍遍闪回在美国的脑海。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名叙利亚外交官的眼神?
那是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纪念碑前演讲时的眼神,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发表炉边谈话时的眼神,是亚伯拉罕·林肯在安蒂特姆战役前夜的眼神,也是他决心誓死铭记的一众国父在劝说他发动独立战争时的眼神。
他知道英国的劝慰是正确的——身处他们这种位置,能力越大,所要舍弃的东西势必就会越多。
可若是为了获取就必须要舍弃,那既然他曾经选择了相信人人生而平等,难道如今就应当名正言顺地在自己国民的性命和中东人民的性命中分出个优劣来吗?既然他曾经数次选择过以自由正义为旗号来游说民众接受战争,难道如今就可以为了一己私利编造出莫须有的肮脏罪名来发动战争,进而欺骗一众信仰、敬爱他的士兵,为了这虚伪且毫不光彩的缘由前仆后继地献出生命吗?
如果当真如此,那是否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