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91)
敖寸心瞬间乐得合不拢嘴,像是又觉得当着敖烈的面这样喜上眉梢怪不好意思的,故作矜持地掩口,“嘻嘻,你们这仗打得游刃有余嘛,居然还有‘休沐’。”
“姐姐此言差矣,事实恰恰相反,收拾偌大一个黑莲宗远非一日之功,战争已持续了好几年,眼下这一仗只是持久战的延续,当然,但愿也是收尾。既是持久战,弦就不能从头绷到尾,绷得过紧必然会断。”
眼看敖寸心已经开始欢天喜地地收拾行李,敖烈这个客也不好再坐下去了,原本还想问她讨些梅花酒吃,却不得不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回到杨府,敖寸心将仆役重新招回来,一连忙了两日,齐心协力把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一遍,连哮天犬的狗窝都换了新的。她满心期待这几天夫君回家,当晚由于忙得疲倦早早就歇下了,唇畔始终噙着甜甜的笑意,临睡前却恨恨地想:哼,限你三日之内出现,要是敢误了,我就再也不理你!
隆冬的夜晚湿冷难耐,即使是仙体也难免在熟睡懈怠之时受到自然气候的侵袭。敖寸心许是觉着冷,睡梦里拽紧被子往一个温暖的怀里钻了钻,怀抱里的淡淡冷香熟悉入骨。那是一种清冽独特的体香,由深厚的内家功法自然散发,譬如晨曦朝露,总是染着暗夜初阳的气息,足以融化掉她一生一世的眷恋。
“嗯?”敖寸心被莫名其妙误入其中的怀抱碰醒,往后蹭了蹭,好像一时没能明白自家床榻上怎么突然多出一个物件。
“吵醒你了?”
隆冬夜话
“吵醒你了?”
杨戬的声音单独听起来,可以与夜色灯烛之类的意象完美融合,都是那么沉暗而幽邃,深处又透着一股低调的力量感。他说话不疾不响,但敖寸心几乎是被吓清醒的,心脏狂跳,小脸腾地热了起来,低头直往被褥里埋,绚烂的欢喜已在心底招摇过市。
一别三载有半,他终于回来了,全须全尾地突然就回来了。
鸟雀不闻的冬夜里,彼此沉默一阵,敖寸心的脸色忽而沉了下来——杨戬身上一丁点战场上的血腥味都没有。他可不是这么细心体贴之人,可见回家以前多半去过别处。
好嘛,您老大爷久不归家,我辛辛苦苦盼着,盼得白头发都快出来了,你却郑重其事整理仪容先到别处逛了一遭,就算是去灵霄宝殿也没见你这般重视过啊,真是岂有此理!
敖寸心使劲翻了个身,背转过去不理他,“我生气了”的意思已经传达得很直白了。身后那人窸窸窣窣地凑了过来,用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把头埋在她清香的青丝间。敖寸心不满地扭动了一下肩膀,背心被什么东西硌得一痛,原本不想说话的,转头问:“揣着什么呢?”
杨戬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半截秀竹状的翠玉小盒给她瞧,不等她接在手里细看,就主动打开了盖子。敖寸心坐起来借着杨戬颈上银饰的一丁点光泽费劲地分辨,大约是口脂,也不知如何抽出时间弄来的,心下不免感动。
杨戬安安稳稳躺着,一声不吭地用指尖沾了点脂膏,点在敖寸心唇上,仿佛夜里能看出颜色似的。敖寸心也就不说话,品味着口脂里掺的香粉气,只觉细腻清雅,在凡品里算极上乘的。离开娑婆谷的这五六年里,她在凡界走动得既多且广,于此间风物格外喜爱,渐渐感到大隐隐于市的妙不可言,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她这点小小的喜好。他的手指由于经年动武而显得骨节格外分明,失去了原本细长的优势,否则能比敖烈的手还好看些。他仔仔细细沾匀了口脂,将指尖染余的送到自己唇边舐净。
起风了,风吹不透上好的窗纸,徒留呜呜咽咽的声响近在咫尺,摇曳了满窗树影。她的心在混乱的风声沉得很静,静得恰似他绵稳的呼吸。他轻轻一拉她的手臂,她就毫无防备地向他倒去,没有重心地滚在他的怀里。杨戬翻身压住她,拿唇瓣去蹭她口上的胭脂,呼吸里都浸入了香粉的甜味。
“傍晚的时候,我去西海提亲,不巧你不在。”
敖寸心融化在他专心致志又浅尝辄止的吻里,却丝毫没有妨碍思路的明晰,“打仗辛苦,你好不容易能稍作休息,何苦跑这一趟?等了近四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我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因为世道艰难,朝不保夕,指不定哪日就……”
“越说越没个体统。”敖寸心忙捂了他的嘴。
好,不说这个。“院里梅树开花了,你知道吗?”
敖寸心微怔。她忙着清扫积灰,没来得及往绿植上注意。这才隆冬腊月,年都还没过,估计又是杨戬施了法术才催开了梅花。她故意撇撇嘴:“又是你弄的吧?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命令普花同庆?”
杨戬笑着颔首,表示承认。“西海的虾兵蟹将在海谷边捡到一封贺帖,是月下前辈赠与你的,我顺道带了回来。”
“哦?前辈说什么?”
“提醒你还愿。”
敖寸心皱眉:“还愿?”
“嗯……大概与我有关?”
敖寸心猛然想起来了。她赴灵鹫山救杨婵之前,先去见过月下,临行还吹了他的光头许愿,当下被杨戬道破,微觉尴尬。
“夫人许了什么愿?”
敖寸心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杨戬见她颇有恼羞成怒的征兆,忙搂了搂她的削肩,“当真不知。”
“胡说,”敖寸心推他,“你若不知,怎道与自己有关?”
“月下前辈司掌的不过就是婚姻情缘,你向他许愿,难不成祝祷三界和平?”
敖寸心噎得不行,别开头去,“哼,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我去许愿就必定为了与你喜结良缘?”
“那……”杨戬有心逗她,“夫人看上了哪家好儿郎?”
这个呢,敖寸心神色诚恳地认真回想:“他呀,闷声不响的,坐在篝火边端着粗陶酒碗看我跳舞,一边看一边出神,火光映在他脸上,别提多美好了。”
杨戬的脸色在暗夜里变得有些古怪,好像既想相信又不敢相信,被敖寸心一双明目看得分明。敖寸心勾着脖子把他拉近身来,在他鼻尖上啄了一口,“后来,他喝多了,亲了我,亲着亲着突然又停下来,大概是想到了他的妻子。说实话,我当时挺不高兴的,合着他亲我的时候还想着别人,他……”
杨戬大概真有那么一刻信了她顽劣的鬼话,心情在青青草原上纵马跑过一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当即佯作恼怒地封了她的口,气势宛如饿狼扑食。敖寸心连连讨饶:“错了错了,我错了……夫君,唔……我招,我全招,呜呜呜……”
“不必招了,不重要。”杨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愈发动手动脚起来,“有了月下老人亲笔所赠的贺帖,只欠一位做见证的喜娘,我们就算齐全了。杨戬早无高堂可拜,待陪你回娘家时再拜龙王龙后便是。”
细想起来,他们在灵鹫山上已算“私定终身”,只是尚未拜堂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既已做了整整一千六百五十年的夫妻,那些繁缛虚礼并无任何实际意义。敖寸心八成听懂了他的意思,只觉面上烧得发烫,企图岔开话题缓口气:“那……那喜娘从哪儿请?”
杨戬总算暂时饶她半刻,朝纸窗轻轻扬了扬下巴,“风已经把喜娘们吹到你我窗前了。”
敖寸心歪着脑袋,五官挤出一个大大的疑惑表情。
“梅树乃吾妻亲手所植,所开之花便是我们的喜娘。”
恰有风声呜咽而起,“铮”的一声惊动了敖寸心的心弦——难得他肯为她这般“花言巧语”,不知是不是被沉香带坏的。
她深深地看住他,看住他在暗夜里略显模糊的眉眼。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于杨戬而言,他们分别不过寥寥数日,对敖寸心来说却是此去经年。她被久思成狂的心爱之人暖融融地拥着,唇齿间湿漉漉缠绵绵的触感勾得她心旌摇曳。兜兜转转,到底是谁找回了谁?敖寸心一闲下来,就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好像谁都没有对彼此特意挽留过,仿佛落英天生就该飘散成泥碾作尘,他们天生就该走到一起。
日上三竿,两人是被后街上叫卖腊八粥的喊声吵醒的。敖寸心靠在杨戬怀里,侧耳听着窗外遥远隐约的烟火人间,一动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