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10)
凤云瑶圈住他的脖颈,偏头靠在他宽阔的肩上,“留下来。”
“美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你还等什么?”她悄声笑道。
三首蛟并不傻,“美人要我做什么?”
“随我去见师父。”
……
两人在山体内前行约二里路,兜兜转转,见一处洞口明亮异常,兼闻滴水之声,便知到了出口。
出得窄洞,豁然开朗,别有一番天地。顶上只有一个细缝通天,四周峭壁生有怪状绿树,团团簇簇,虽不大见得着阳光,竟也生得郁郁葱葱。岩壁下是一汪静潭,从一个丈许宽、半人高的水口通出去。
杨戬见着此景,心神恍惚了一瞬,好似从前来过,细想间又确实不记得了。
敖寸心深深呼吸了一口比逼仄洞内清新得多的空气,喜道:“听闻一个东晋凡人曾作《桃花源记》一篇,梦想世间有避战远俗的清净所在,我看,这里便是一处‘绿树源’,真舍不得走呢!”
正说着,静潭无端荡开一圈圈涟漪,竟隐隐显出字形来,细看时,像是“鬼潭”二字。敖寸心正觉奇异,又见壁上树间似有绿影一闪而过,带起极轻微的簌簌之声,不由吓了一跳,缩回杨戬身后,“那是什么?”
寸心观心
杨戬鹰目环视一周,并非发现异样,“这里仙灵之气淳厚,有些潜修的精灵也不稀奇,他们术法不强不敢近人,放心吧。”
两千年前奉元始天尊法旨讨伐商纣时,杨戬在西岐征战十余年,对此地了如指掌,就算岁月变迁,大体地貌山势总归不变。玉帝也正是看重这点,此番才将兵符交与他。
细细听着水声分辨方位,杨戬推测由水口潜行而出,便可行至布防较松的西南口。
敖寸心听杨戬下结论说此处安全,方稍稍安心,这才想起此前只顾着给杨戬找水喝,走了这大半日,自己也已渴得口干舌燥,于是提起裙子来到潭边,以手捧水。
许是由于仙灵之气滋养,潭水甘甜非常,静潭中倒映着通天岩缝与葱茏斜树,和一个清俊的面庞。
敖寸心抬首回顾,见杨戬手中托着一只叶状小碗。她原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笑盈盈地接过来,“多谢啦,法术不错嘛。”饮毕,将小碗向潭中一推,那碗便化回绿叶原形,划开一道浅浅的涟漪往水口方向去了,叶自飘零水自流。
回身时,见杨戬盘坐石上打坐,敖寸心自忖:他脸色这样不好,想必是伤势所累,我虽急着将手上的舍利子交给云瑶妹妹的属下,却也不能贸然走了。一则,扔下他一个人在这儿不大仗义,索性好人做到底;二则,听闻岐山乃各族猛兽聚居之地,且大多凶悍异常,若无他的帮助,我只身一人是不敢出去硬闯的,也只好等他一等。
这般想着,便想找个地方稍事歇息,可野外之地,处处都是沙尘,她又素来喜洁,不免有些犯难。忽见岩壁紧边上飘着杨戬先前外披的玄色纱衫,平铺半空,仿若吊床,敖寸心小小吃了一惊,不禁弯起唇角。
“这个人真是……”
……
沉香推开杨婵的房门,一股凉风直灌过来,冷不防激得他浑身一抖。窗子大开着,杨婵正望着窗外的暴雨放空,鬓边的青丝已被潲进来的雨水打湿,贴在姣好的面颊上。
沉香心中一痛,忙快步上前将木窗阖好,“娘,您这是何苦,不是您的错!”
“不,沉香,你不懂,是娘自私。”
杨婵从沉香手中接过热茶,示意他坐下,“如果你舅舅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娘这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平静的面色下,她的声音渐渐颤抖,“沉香,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他将银铠抛了出去,自己冲入阵里。”
沉香心头一跳。
“不会看错的,我一生都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了整整两千年,不会错的。那时候,你也在阵里,娘也看见了。”
“儿子知道您的心事,在阵法开启之际,您选择了用宝莲灯救我,而不是舅舅……”沉香绕到杨婵膝前跪下,“娘,这不能怪您,世上有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身陷险境呢!”
滚烫的泪水自面颊滚落,大滴大滴地落在淡蓝色的裙上,仿佛骤雨未歇,“沉香,娘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你有事,你就是爹和娘的命。可是……娘不该这么做,不该的……”
“我懂,我懂,娘。”沉香不禁也红了眼眶。
近些年,沉香陆续听杨婵讲过许多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故事。想也知道,十几岁便遭灭门之祸,两个无依无靠的孩童在天廷的追捕下苟且偷生,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相互照应,感情之深自是非比寻常。如今新天条如愿出世,刘彦昌与杨戬也笑泯恩仇,但兄妹二人之间却略有些微妙的生分。
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分令杨婵惴惴不安,却又无处修补。
母亲对舅舅的那份歉疚,沉香亦是感同身受。正是在舅舅忍辱负重的帮助下,自己才能全家团聚,多年来却找不到机会报答大恩,如今若舅舅有什么不测,自己又何以克当。
“娘,我舅舅可是三界第一战神啊,他既然冲进阵中,必然是算好了的,不会有事!他那么疼您,那么疼我,怎么舍得我们为他难过……”抬手替母亲拭去泪水,沉香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娘,我有个愿望。”
杨婵烟眉微挑,看向沉香。
“听说,我有位舅母?”
杨婵乍听沉香提起他本不该知道的敖寸心,颇有些意外,又想起数月前那次突如其来的重逢,忙问:“你见过她了?”
他原本只是试探着问问,没想到母亲话里有文章,不由惊喜万分,“她还活着?”
“说的什么话,当然活着。”
而且活蹦乱跳。
“太好了!舅母在西海是不是?这么多年了,舅舅一直想见她。如今新天条出世,离正式颁布也不远了,舅舅终于可以夫妻团聚。等舅舅平安回来,我想从中做点什么,这就是我的愿望和造化了!”
沉香得了母舅一脉的遗传,善于鉴貌辨色,见母亲非但不喜,反而神色古怪,似有难言之隐,“怎、怎么了……”
“你就没想过,你舅舅为什么见不到她?”
“为什么……”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呗……”
“那要从一纸休书说起。”在沉香跳起来之前,杨婵抬手虚抵住了他的嘴,“答应娘,不要当着你舅舅的面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
想到杨戬那性子,杨婵轻轻叹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
人间天上尘缘弃,陈年旧事总难提。千回百转肠还断,故作无情不相思。
“因为娘不想看见你舅舅揍你。”
……
一只绿莹莹的蝴蝶忽闪着美丽的翅膀从敖寸心肩上飞起,躲入峭壁上的树间。
敖寸心揉揉惺忪睡眼,坐起身来,尚有些迷糊。抬头一望,狭长岩缝外正高悬着一轮圆月,皎皎如盘。
“竟然睡着了……”她跳下“吊床”,伸展着手臂,环视寻找杨戬。
潭中央映着同样的圆月,一枕清梦压星河。杨戬正斜倚岩边,双臂抱在胸前,羽睫静垂,睡得安稳。他的面颊在倾泻而下的月光里半明半暗,侧颜悦人,隐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冷傲。
敖寸心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脑袋被结界撞得坏掉了,此前看着他寒冽的双眸,倒还不敢有什么心思,现在那人静静睡着,她只觉自己一颗心滚烫得快要跳出来。
哦,不对,一定是心脏被战场上的爆炸震得坏掉了。
想及此处,敖寸心有些不安,默念法诀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心有没有问题,念到一半却念不下去了,敖烈只教了她如何看别人的心,却未教她如何看自己的心。
有道是,观人易,观己难。
敖寸心怨念地瞥了杨戬一眼,一个狡黠的念头忽然冒上心来。
她坏笑着凑近,轻轻拉开他的衣领,将手覆在他的心口,凝神运气,默念法诀。
不出所料,此人防备甚重,读心之术颇难施展。敖寸心集中精力,加紧催动内息。
一个遥远的声音撞入脑海——
朝游沧海暮桑梧。
光芒璀璨,一个心脏的轮廓自她掌下显现出来,既有银河之色,又似清蓝月白,一抹脉状暗红深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