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53)
敖寸心吞咽了一下,企图忍住喉咙的哽咽,“我很怕,我怕我最终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而我根本无法想象,等到我完全被魔息占据身心的那一天,该如何面对他。”
等到那一天,他是神,她是魔,一念之差,咫尺天涯。就像冬日蝉鸣,就像夏天飘雪,就像日与月不能相遇,就像黑与白不可兼容,就像他和她,就像一个笑话。
等到那一天,他还爱她吗?
月下沉默良久,“这、这都是你的想象啊,不是还没到那一天嘛。今日不知明日事,愁什么?”
“不是,不是想象!根本就是近在眼前!”敖寸心使劲摇头,“正是由于体内的魔息,我被黑莲宗的八卦蛊阵控制过,亲手害了婵妹,亲眼看着她因为不忍用宝莲灯伤我而被我重伤!好在我偶然得知了一个有可能挽回过失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往那刀山火海走一遭!”
月下在宋城的月色里恬淡惯了,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听你这意思,是要破罐破摔舍命闯敌营了?精神可嘉,但是这种鲁莽是要被世人笑掉大牙的懂吗?”
“我懂,我只是不想留下一生遗恨。我规规矩矩了一辈子,到如今,只想趁着自己还能做主的时候快意恩仇一回。如果不去,我一定会后悔今日的‘冷静’,最后不是我灭了仇就是仇灭了我。”
敖寸心字字斩钉截铁,说罢,眼神飘忽了一下,仿佛触及了心底的柔软之处,神色转黯。
“前辈放心,我有我自己的门道,不是要无头无脑地杀上山去。我能猜到是谁对婵妹下的狠手,我的恨和我的愧只能在她那里得到释怀。她知道杨戬的心魔,所以不惜设下让我们自相残杀的死局。我也知道她的心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件事只有我能做,虽然我会心痛,但是我一定要做。”
夜风拂过枯萎的残荷吹动她的长发,几缕青丝飘过她白皙的面颊,将她眼底前所未有的孤注一掷半遮半掩。
月下被她瘦弱外表下的气势镇住了,半懵半懂地点点头,习惯性地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眯眼重新打量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龙族公主,“这个我信,一物降一物嘛,就像牛魔王号称平天大圣,却唯独对小哪吒的乾坤圈没辙。话说,你心里都盘算好了还假惺惺地来告诉我干嘛,为了以后杨戬怪我不拦着你吗?”
“无论他怪不怪你,你都不会拦我的,有谁会阻拦一个救赎自己灵魂的人呢……唯一遗憾的,是辜负了前辈亲传无量诀的好意,还未真正派上用场,我就要去‘找死’了。”敖寸心轻轻说道,“对了前辈,临行前我能向你许个愿吗?”
“许愿?”月下有些诧异,搬着屁股下的圆凳往远躲了躲,“老头子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唯一的本事就是能看见情丝,这还是因为那些情丝都是我的须发所化,仅此而已。你要实在想许就许吧,我听着呢,要是办不到就当没听见。”
敖寸心深呼吸了一次,给自己绽出一个微笑,凑到月下面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极认真极虔诚地低声念了一句,末了,睁眼冲月下锃光瓦亮的头顶吹了口气。
月下大惊,捂着脑袋跳到一旁,“你吹我干嘛?!”
“一个可爱的小狐狸精教我的,这样一吹,愿望就会成真呀。”
……
业火台上,僧众分立,紫火狂舞。捆佛柱上,一头被金锁绑缚的穷奇兽在火光围困中昂首长啸。
哒哒的步声飞奔而来,金霞般的裙摆在风中散成一朵瑰丽牡丹。
“谁敢拦我!”凤云瑶抓住横拦在身前的金锤法杖,一张明艳的小脸涨得通红。
守门的僧人恭敬答道:“圣姑,此乃刑场重地,若无佛祖御令,恕小僧不敢放行。”
凤云瑶朝高高的业火台上望了一眼,瞪着守门僧人,从掌心祭起一朵七七四十九瓣墨色莲花,“见灭世黑莲如见我佛,还不退下?”
守门僧人对视一眼,收了法杖,满场僧众纷纷拜倒,诵声震天:“真佛黑莲,普渡万世。凡我弟子,信仰永炽。”
凤云瑶飞身跃起,掠至业火台下,朝一个象首人身的教徒说道:“白象王听令,即刻终止行刑,释放黑袍大法师。”
白象王跪伏着抬了抬眼,为难道:“圣姑,佛祖闭关前亲自降罪,要大法师在业火台上受焚示众反思己过,刑期是三个九九八十一日,时间还剩二十六日,现在就放人,恐怕……”
“你怕什么?佛祖怪罪起来自有我顶着,你只管放人就是!”凤云瑶见白象王仍旧在脚边跪着不应声,便抬脚往他手上使劲踩碾,“你倒是放啊!看不出大法师受不住了吗?我教正当用人之际,若是他有什么闪失,你就不怕我告你一个分寸不当之罪,告你下手太重蓄意谋害我教领袖?”
无天已经闭关两个月,灵鹫山上就属凤云瑶最大,何况无天又当众把灭世黑莲赐予这继承衣钵的徒儿,白象王再不情愿也只得听命,撤下业火台的符咒,着人好生将黑袍送回禅房。
凤云瑶发落完委委屈屈的白象王,正要去禅房看望黑袍,却见一只迦楼罗鸟远远飞来,丢下一个莹白小圈。凤云瑶飘身接住,认得那是自己自幼戴着的玉镯,去年亲手送给敖寸心的。神气飞扬的小脸沉了下去,她叫来一个小妖吩咐道:“去告诉守门的,这两日若有自称我朋友的女子上山,立刻派人回禀。”
其心昭昭
杨戬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不在盛满天机的一排排雷击木架中间,而是正躺在百鬼夜行的地府门外。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佝偻老者立在他身旁等候,正是天机的守殿人。
那老者看上去已老得行将就木,笑呵呵地温声说道:“二郎真君怎么在地上就睡着了,看累了吧?”
那“看累了”三个字说得颇为意味深长,话音一落,人便消失了。
杨戬神色凝重地起身,目光穿过牌坊内满街的鬼魂,眸间晶亮如电——王母娘娘投胎的命数分明被人改过,以致于天机册的纸页都承不住那强横的法术而失控。
三界中有此能力之人,应当屈指可数。
一条条时间线在心头算过,千头万绪纷纷杂杂,仿佛都冲着同一个名字呼啸而去。杨戬抬步就要再进地府往转轮殿一查,转念一想,自己才偷窥了天机,日后东窗事发必定要被天廷查办,若再留下一条去过转轮殿的痕迹,假使转轮殿真有问题,事情就辩不清了。
与转轮殿同样面临嫌疑的,还有西海。从近期各方的反应来看,西海龙王以前从未上报过西海海底可能藏有灭世黑莲之事。杨戬料想,西海原本是个远离是非的清净地方,手上未必握着和他所知略同的种种内幕,日后那位多疑的玉帝问起话来,西海能拿出撇清自己的证据吗?
杨戬强压下关于妹妹的心事,摇身变作摩昂太子的模样再进幽冥地府,直奔转轮殿而去,果见专司投胎往生的正反旋风被人动过。
“投胎往生……”
再次迅速在脑海中将与黑莲宗相关的时间线梳理一遍,杨戬猝然抬眸,将一道跨越十六年的阴谋一眼望穿——无天是借瑶池金母转世投胎之机才得以从黑暗之渊回到三界,他的命数与凤云瑶必定共载一册,一殒俱殒!
……
“冒用大太子身份样貌,杨戬在此告罪了。”
敖摩昂生性严肃刚直,也不客套过谦,一贯浑厚的嗓音更显得官方疏远:“真君可查到了什么,娘娘转世当真被人动了手脚吗?”
杨戬听他问在点上,暗自惊疑敖摩昂为何能猜疑到灭世黑莲与王母转世的联系上,心念千思百转,只道:“西海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撇清与灭世黑莲的关系。杨戬相信西海不是包藏祸心之辈,只担心一时不察被搅在浑水里。”
“事在是非在,我们什么事做过,什么事没做过,是黑是白是是是非,天地皆可共鉴。小龙来地府走个过场,也不过是为了当着玉帝陛下和天廷众仙的面能有个说辞。”敖摩昂一字一句说得坚定,一双碧眼古静无波,颇有几分其父敖闰的风范。
那神情映入杨戬的眸中,仿佛漆黑的深潭里有一抹亮光飞速掠过。
“真君替西海着想的情,小龙领了。”敖摩昂颔首致意。公事说完,心中还有些放不下的私事,他又将杨戬的元神重新打量了一番,见他的目光里的确没有仇视的成分,这才斟酌着问候了几句杨婵之事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