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愕然了一瞬,有些扭捏,“这……这不好吧?”
有甚不好的?
孙氏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拈酸吃醋,她是又要照顾闺女的心情,又得照看儿子的身体,男人这里还不能马虎,又有婆婆得照料,这千头万绪的,她哪有那个功夫?
纳上两房能干活的妾,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至于说害怕失宠之类的,几个乡下丫头,她还摆弄不明白么?
“就这么定了!”孙氏比三爷还坚决,不容反驳。
林雨桐和四爷是不知道人家的打算的,四爷说想办法,林雨桐还说,“不用,这段时间,别招那位老太太的眼。回头能挣来钱了,叫成衣铺子的人来量体裁衣,也是一样的。剩下的,就是灶上的那点活了。儿媳妇是得宝贝,但最终的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力所能及的,该干还得干点。璇姐儿不小了,也该学了。有这两个打下手,我能多累?再说了,咱家不兴君子远庖厨那一套,你都会做饭呢,那几个小子有一个算一个,跟着一块干。”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谁也别说委屈。
四爷就笑,她倒是很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反正都是要正经的过日子的。昨儿是简单的收拾了凑活一天,今儿可不能了,最先解决的是吃饭的问题。
粮食林雨桐也看了,粗粮不少。那不能因为是粗粮就不吃。
大黄米最多了,都是处理干净的,林雨桐叫说:“今儿蒸馒头蒸包子,顺手蒸粘豆包……”多蒸点,直接冻到外面,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早饭和晚饭有这些搭着吃,再熬粥炖汤配着就是一顿饭。回头再弄点小菜,就成了。午饭或是面条别的的,正儿八经要做的,也就一顿。
钱婆子知道村里哪里能磨面,自己扛着就去了。不大功夫就回来,林雨桐叫几个儿子一起,也不在厨房,案板放到堂屋里,发面也得在炕头发。
孩子们都新鲜,琨哥儿光有蛮劲,不会和面,倒是珅哥儿,看四爷揉了两下,就明白了。琪哥儿躲远了,跟璇姐儿一起挑干净的苏子叶去了。这苏子叶别人家有存的多了,叫钱婆子拿了十个大钱在外面买了一个大袋子。
锅里煮着红豆,这是做馅儿的。没有那么些个砂糖,就塞上红枣了事。
包子就是酸菜的包子,白菜萝卜包子,各样包上一点,又有花卷和馒头,别管样子好看不好看,但一锅一锅的都上锅蒸了。
第一锅粘豆包出锅,趁热,林雨桐叫琨哥儿带着两弟弟,给老太太和西院各房送去。
这个点,正是吃完饭的点。
王氏老太太没见琨哥儿,只把豆沙包放在面前的碟子里等着晾凉,嘴上却说金一钱,“你继续说。”
金一钱就道:“……原二老爷说的不错……大房那边,大爷吩咐了,叫找义子义女,人也已经找好了,都是些没了爹或是没了娘的,日子过的苦,也算是命硬的孩子……”
王氏老太太点头,“……如此,倒也罢了。只看他往下怎么把这些义子义女养活吧。到那时候,再说着法子是好还是坏……如今且看着……是跟他们一房找了帮手,也是给了这些孩子一个活路……可人心这东西,最难掌控,一个闹不好,会被反噬。你也多用点心思,看着一点……别叫真出了岔子才好……”
金一钱应了一声‘是’,然后说起三房的事,“……三太太的意思,是找两个粗笨的丫头,要好生养的……只说是琅哥儿太孤单,她年纪又大了,这是为了子孙计……”
老太太就冷笑:“老三说什么?”
“三爷……什么也没说,坐在边上有些不安。”金一钱只把看到的如实说了。
老太太闭上眼睛,“孙氏是愚蠢,老三嘛……老实、惧内……哼!按她们说的,想找就给她找,别找老实孩子,那是要了人家的命了。给孙氏找俩心思正点,但也咯牙的,叫她尝尝滋味……就知道有些苦看似是苦,可跟有些苦比起来,屁也不是!”
金一钱不敢说话,低头讷讷不敢言。
老太太这才拿筷子夹起粘豆包,轻轻的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吃下去,“这是四房自己做的?”
“是!”金一钱低声道:“您是知道钱婆子的,论起力气,论起干活利索的劲儿,两个男人都不如她,可灶上的手艺,她是真不成。据她说,四爷和几位少爷,都上手了……四奶奶说,从今往后,家里不养闲人。钱婆子在外面干活,是带着耳朵的。四爷边干活还便跟几个少爷说,明儿一早,都得早起,该习武就得习武,不能耽搁。就是家里的姐儿,也不能例外。”
老太太就又吹了吹粘豆包里的冒着热气的馅儿,若有所思:“……不急,不急!再看看……再看看……”说着,又问,“老大那边没传话,几时能到家?”
第176章 清平岁月(6)三合一
结巴是个勤快的人, 自小没人待见, 以看护义庄赚取那点饿不死的薪俸勉强维持不饿死。也因着那个活儿,三亲六故的基本不怎么来往,也就是一个表侄儿, 三教九流的都接触, 常用义庄隐藏一些见不得人的人或是事, 除了跟他来往的频繁些,别的都不走动了。他只是因为缺陷跟人走动的少,但不是说他的脑子比别人笨。相反, 他脑子里算计的很明白。
在京城的时候, 表侄儿跟他将事情说了, 他心里就门清似得。
这是自己的机会。
因此上,路上哪怕是遇到土匪,也完全可以半路自己走了。反正手里有出发前就得了的银钱, 再不然,还有那么一辆马车,这马车再不值钱, 也值几十两银子……这些钱要是在大北边,买上几亩地, 找个寡妇成家过日子,也是能的。
但是他没有。坚持的跟着主家来了。
自己不是卖身的下人, 对外也只是雇佣来的。但是银钱一点也没少,主家奶奶说了,一个月一两的银子, 管吃管住,一年四季,每季两身衣裳。这就是鼎鼎好的日子,至少进出,这都是活人。
本来院子里有俩不爱做活的女人的,可如今也被打发出去了。他瞧出来了,主家要的就是忠心的人。
因此上,当瞧见新来的仆妇有爱听壁角的毛病,他总是发出点动静来,叫主家在里面知道。主家面上没说什么,只做不知道,但他心里有数,主家是知道的。
比如晚上这俩酸菜包子和一碗小米粥,都是主家的小少爷亲自端来的。倒座房那仆妇守着厨房饿不着,但主家没想着她,可见,比起她来,主家还是更喜欢自己的。
他吃了热腾腾的包子,然后喝了汤。就着热水把碗洗了,放在外面的窗台上。炉火拢了拢,这就睡觉。这里是深宅大院,比外面安全的多。不说这宅子在村里的正中间,从村口到里面不容易。只说宅子,外院住着几十个护院,养着十几条狗,安全是特别安全的。
但他在义庄呆的,习惯了。有点风吹草动,必然是要醒的。
活人呆着的地方夜里有动静不奇怪,死人呆的地方夜里有动静那是要吓死人的。没人天生就是胆大的,这些年,他也练就了一身本事,那是说睡就能睡着,外面稍微有点动静,他立马就醒。
今晚,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其实从大门朝里,一层门一层门的,到四房这里,得有一里路了。可睡了一觉,得有子时前后,他先醒了。醒了也不点灯,穿着衣服靠在炕上,闭着眼睛听着。
好似又没有什么动静。
这才说是不是听错了,就猛的听到外院一震狗叫声,先是一声,再接着叫成一片。
他蹭的一下下炕,挑着灯就出去了。不知道外面什么事,院门肯定是不能开的。
然后他回头看,正房和角房的灯都亮了,紧跟着,正房的门先开了,四爷从里面出来。他将手里的灯举起来,表示他在。然后摆手,叫他别过来,他在这里看着呢。
四爷哪里能不过去,他裹着衣服过去,拍了拍结巴的肩膀,“没事,开门吧。”
说着话,琨哥儿就跟了出来,手里也拿着灯,“爹,怎么了?”
四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得看看去。
其实也用不上灯,雪没停,只是小了一些。之前的雪没扫干净,就又是一层。这雪白亮亮的,周围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琨哥儿跟着他爹走出去,整条甬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夜里夹着雪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