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我才恍然大悟,为何小天孙一口一个娘亲叫得亲热,不因姑姑是天族定下的太子妃,而是因她本就是阿离的亲娘欸。
没等我唏嘘两叹,折颜先把药瓶塞到我手里,轻飘飘的嘱咐道:“你这伤,自己好好将养着定然会好,但你成玉什么时候和老实沾边,每日一粒将它服了,饶你再折腾,几年下来也该好了。”
我望着手中的小瓷瓶,心中感恩,一时不查,望着折颜的眼神没收住,掺了几分热切的感恩戴德,“我以为这药是给⋯⋯”折颜见了,抱着肩膀抖了抖,揉揉腮帮子,嫌弃道:“你别这么望着我,连宋的伤,暂不需什么药外调,他那伤也不是一般的药能调得过来的,也得亏他底子不弱,不然这这些年都散了几次修为了,上次你那序及草,也是渡了不少修为在里面,还用了我最后一点神芝草,不过倒也干脆,夜华将那草都毁了,我也不用操心去摘了。”折颜说完看到我的神色,继而安慰道:“小成玉你也别摆出这么个忧国忧民的形容,和你水汪汪的眼睛不大和衬,小五的眼睛我都换得,连宋不过送还逆鳞回去,没什么要紧,且这些年不是用蜚瞳护着,你有闲心担心连宋,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等他醒了,知道你暗算他,回头打起来可别在我这桃林打啊。”
我哈哈道:“折颜你真会说笑,小仙怎么敢在十里桃林打架⋯⋯”不过我私以为折颜说得很有道理,连宋醒了,发现自己的逆鳞好端端的长了回去,我该如何,还是想一个圆滑温软一点的说辞,方能避过一场灾劫难。
特别是,我还没见识过连宋气极的模样,如果说之前他帮我收拾伤口的时候只能算小发脾气的话⋯⋯
(其实这个时候成玉想的是,小脾气亲一亲大概就好了大脾气的话,可能得下血本了⋯⋯)
缓了三日,我和连宋辞别折颜,慢悠悠的往九重天走。
走前折颜说要劈一个水塘出来,让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他种莲藕。
云头上连宋笑里藏刀,面上到很是和善,有问必答,语气温和,态度也甚好。
但是这样的连宋反倒是叫人害怕,没说一句话,我都要细细思忖,从这句话的前缘典故想到可能产生的异义⋯⋯一路上想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忒悲催。
我是如何去南荒如何要回逆鳞又如何受伤,全然不用我再说一遍了,砰砰这个两面三刀的,先前还叹不如留在北荒,待连宋伤好之后就沉稳既谄媚的禀告看到的一切,免了一顿剥皮之灾。
不过砰砰当时被隔着,只能看见却听不见我们说话,所以砰砰的描述和事实还是有些许差异的,我静静的听着砰砰的话,时不时的羞愧的点几个头,端正的认错态度换来了连宋一路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暗涌。
从我离开魔族,空欢湮澜姐弟的态度来看,他们没憋着什么坏我才不信呢,但究竟谋划着什么,我只有不安却不知为何。
本一直心惊胆颤的陪着连宋回了元极宫,还怕他也憋着什么坏要收拾我,走进书房看见堆成山的奏折之后,再看看连宋木了的表情,我心想,大概能逃过一劫。
谁说风流逍遥的三殿下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我看他瞧着这堆奏折山崩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么。
不过我们俩现在都有伤在身,连宋的逆鳞离开身体时间不长久不过几年,其间又有蜚瞳埋在伤处,按着折颜的话说,会好得很快,但我还是不大放心,想着是不是顶着他笑里藏刀的压力流下来照顾他。
正寻思着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忽然听见门口一阵急促飞奔的脚步声,然后门口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伴着软糯的嗓音喊道:“三哥哥,瑗姝等了你好久了!”
许多年没听见比梨响还会撒娇的动静,看这个忽然出现的喊着连宋“三哥哥”的女子就多留意了两眼,是个眉眼处皆是风情的小美人,不过还没太长开,笑着的模样更像个小姑娘。
连宋看着来者,温和笑道:“是瑗姝,可是到九重天陪舅母?”
我看了一眼连宋,默默收了留下照顾他的心思,三哥哥小妹妹什么的,大概也不需要我多操心了。
第七章(三)
今日是个雨天,从凌晨开始,稀稀落落的水帘就坠了下来,也不厚重,只朦胧的罩着九重天,腾腾复腾腾,显得天宫更是仙气厚重。
大概这样的天气勾了天后娘娘赏花的心思,早早的有天后宫中的仙官来传旨意,说天后今日要去瑶池赏莲。
因天后的旨意素来都是这个小仙官来传,是以他和我还算相熟,甚是贴心的嘱咐道:“自太子殿下那件事之后,天后娘娘第一次肯出门赏一赏花,望元君将瑶池的芙蕖收拾得美一些,让娘娘赏了,心情也能够舒坦些。”
我赏了小仙官一个金豆子表示感谢,正准备回屋取把伞再出门,见他还杵在门口,踮着脚尖抬着下巴往里看,手里还攥着了一个纸包。
我好奇道:“仙官可是还有事情?”
问这话的时候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处,哪想到那个小仙官听了,脸刷的一下红了,立时抿嘴低下头,攒着纸包的手指都跟着红了,看着他这么奇怪的模样,我再接再厉的问了一句:“仙官有什么事情,我可是能帮得一二?”
仙官听了,点头如捣蒜,怯怯上前来伸手把纸包交给我,红着脸嘱咐道:“本是相问元君身边得梨响姑娘是否在宫中,但想来天色尚且早,梨响姑娘大约还在睡着,是以劳烦元君把这包点心交给梨响,就说是天后娘娘跟前的卿垒。”
我从纸包不甚严密的口缝中发现,包着的是梨响特别喜欢吃的一种叫做霜花糕的点心,朱槿的厨艺虽好,但做点心一向不怎么擅长,出来的东西连砰砰都不碰,所以梨响在点心一道上的口福不怎么丰厚。
但他一个侍奉天后娘娘的小仙官怎么还晓得我宫中的小丫头的喜好,还没等问出口,自称卿垒的小仙官已经匆匆道别,红着一张脸小碎步跑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卿垒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无奈的把纸包收好,本想告诉他梨响一大早就被朱槿摇醒了,被捉去十花楼照顾楼中花草去了,那一楼子的花草十朱槿的心头肉,虽然十小雨,但是不去看看他定然不放心。
我耸耸肩,晃晃脑袋往屋里走,正赶上撑伞回来的奈奈,奈奈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见了我,恭顺的弯膝道:“来的路上见者天后跟前的卿垒,说是元君要出门,所以给元君备了一把伞。”
奈奈果然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赶紧让她起身,顺便感恩的接过雨伞,连带关怀一二:“奈奈,你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奈奈将伞靠在伞架上,垂首低声道:“昨夜小殿下睡前说想吃桃花羹,奴婢本想做前采摘些新鲜的,却为想下了雨,所以早早起来摘些没被雨打落的花瓣,备着给小殿下准备桃花羹。”
我听了心中拧得慌,让她在小天孙醒之前再睡一会儿,撑伞出了门。
走出去两三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折回来问奈奈:“奈奈,你可晓得瑗姝⋯⋯神女么?”
奈奈茫然的摇摇头,表示并不识得。
我耸耸肩往外走,奈奈是三百年前被君上从方壶仙山提上来的小仙婢,既然这些年都没听过瑗姝,呵,果然是许久没见她的三哥哥了。
不过其实这件事也不用去问奈奈,自我飞升四百多年,也没听连宋提过她,隔了五万年,大概着小神女还不到五万岁。
我一路走一路想,没留心脚下的路,晃一抬眼竟走到了元极宫门口,这两年来我洗梧宫元极宫的没少跑,人不记路脚却记住了,顺着习惯就过来了。
虽然时辰有点早,但是比这更早的我又不是没来过,想着是不是进去打个招呼,也不知这两日他的伤些了没。
我站在门口掰手指算了算,自我们从折颜处回来已经两日多⋯⋯不过也就两日多没见面,我怎么觉得时间久过两日许多?而这两日来为何不愿过来,乃是那日见了瑗姝之后胸口憋了一口气,憋得我不太舒服,是以懒得见人。
正犹豫着,被守门的侍卫看见,认出是我,竟然一反常态的有些紧张,还甚是夸张的讲话结巴了起来,“元、元君,哈、元君今日可早⋯⋯可是来找三殿下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