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了一个词:“心动?怎样算是心动?”
“我的傻姑娘。”她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道,“当你看见他就会开心,看不见他就会想念时,那就说明啊,你开始心动了。”
我如遭雷劈。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这么久的时间,我的第九劫却一直迟迟没有动静——原来它早就到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
第九劫是心劫,风月情劫。
……
德风古道,昊正五道之内的葬剑坟。
邃无端发现自己的大哥沉默了很多,虽然他平时本来话就不多,但现在更少了,只要不主动与他说话,他能沉默一整天。
“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邃无端终究没忍住,迟疑着问道。
剑咫尺被他问得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我看你明明就是有心事。”邃无端一脸不信,“你不如说出来,我也许能帮到你,总比你藏在肚子里好。”
“我……”剑咫尺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弟弟一脸的担心,还是说了出来,“我之前看老癫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和一位姑娘发生了冲突,然后和她一起掉下了山崖。”
在德风古道当了很久的剑儒之后,他已经逐渐习惯了与别人交流,说话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困难。
“那个地方十分奇特,会压制我们的功体,若想出去,就只能通过攀爬这一条路,可那时我们两个都受了伤,再加上那个地方的压制作用,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那位姑娘的身体很不好,在崖底的七天,我看到她吐血一次比一次严重,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等我终于打通了堵塞的经脉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就连呼吸也变得非常微弱,我不敢再耽搁,背着她用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我本想带她回来找凤儒尊驾救命,但途中幸运的遇到了知槐他们,知槐帮忙救了她。”剑咫尺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可等我向知槐道完谢,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她已经走了,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在路上又遇到什么意外,毕竟她之前的样子真的太虚弱了。”
邃无端愕然道:“大哥,你之前从未告诉过我你竟然坠崖了。”
剑咫尺抱歉道:“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
“所幸你安然无事,对了大哥,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和别人打听打听,或许能有她的下落。”
剑咫尺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一枚银簪,上面刻着两个篆文小字。
“临渊。”
“我听过这个名字。”旁边忽然又冒出一个声音。
两兄弟同时看过去:“司卫。”
云忘归咳了一声:“我只是刚好路过,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
“司卫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邃无端率先问道。
“那个地方你也知道,你以前可是还去过呢。”云忘归朝他眨了眨眼睛。
邃无端一愣:“我去过?”
云忘归幽幽说出三个字:“游,仙,台。”
邃无端:“……”
剑咫尺:“……”
“我出去一趟。”剑咫尺转身就走,“小弟,葬剑坟就麻烦你先独自照看一下了。”
云忘归紧跟其后:“我也去!”哇,看起来有热闹看了。
……
“身是飘萍身,日月也为我舍心神;
人是多情人,眼眉常消魂。
世人总传闻,相思设宴名叫鸿门;
却仍偏偏争做宴上那个人。”
游仙台内,歌声舒缓醉人,深红色的裙摆在高台之上划过一道妩媚的弧度,一双多情的眼藏于红纱之后,欲语还休地扫试过台下众人,却在猝不及防之下撞进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
“酒失于浓醇,借心事醉人;
爱失于口,才永续天真。
行舟冻水,蝉鸣雪深,故事里无从相认。
倒羡你我,风月里捐身。”
高台上的花魁忽然一甩长袖,红色的水袖穿过层层叠叠垂下的红纱与拥挤的人群,朝着剑咫尺当胸而去。
剑咫尺下意识一把抓住了水袖。
花魁在另一头笑弯了眉眼:“少侠,这场鸿门之约,你敢赴吗?”
剑咫尺呆了呆,然后又开始结巴了:“我、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旁的云忘归轻轻推了一把,然后替他高声叫道:“他说他敢!”
花魁轻声笑了,然后扯动长袖,剑咫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故作冷静地顺着这股力量跃上了高台,然后穿过红纱来到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剑咫尺。”他听到她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嗯。”他从怀中拿出那支银簪,有些笨拙地插回了她的发间,然后轻声说道,“临渊。”
花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便有笑意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
罢了,不过区区一场情劫,她有何惧?这场鸿门宴,他既敢赴约,她自然亦敢舍命相陪。
……
身是自在身,直到甘心困于方寸;人是寻常人,遇谁才缤纷?
世人总传闻,相思设宴名叫鸿门;你我偏偏不能幸免,成了宴上某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真是写的太拼了……我得缓缓……嗯。
《赴鸿门》是首歌,真的很好听!
下一篇番外预告:玉离经。
☆、番外·相见欢(上)
“唉。”玄黄岛内,鬼麒主第一千七百八十二次叹了口气。
鬼麒麟很想给他一蹄子:“想去看儿子就去,别整天在这里给我看你这张怨妇脸。”
鬼麒主摇着白骨扇幽幽说道:“鬼者也想啊,可是我儿被德风古道的那些家伙洗脑太深,对鬼者有很深的成见。”
鬼麒麟嘲笑道:“得了吧,坑儿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鬼者那都是为了他好,而且若不是邪神大人宽容,不与我等一般见识,鬼者现在也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了。”鬼麒主说着忽然动作一顿,侧耳似乎听见了什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鬼麒麟喷了个响鼻,“我只听到你又在自我安慰了。”
“哈。”鬼麒主摇了摇头,随即身影一虚一实之间已往玄黄岛外来了个来回,当他身影再度凝实之时,怀中已然多了一个婴儿。
“竟然有人将孩子丢到了鬼者的玄黄岛。”鬼麒主低头看着怀中白嫩嫩的婴儿,“难道鬼者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而此时原本哭闹不止的婴儿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睁着一双暗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鬼麒主,甚至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鬼麒主被风吹到她眼前的一缕蓝色发丝,然后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鬼麒麟也凑过来看了看,婴儿竟然毫不害怕它狰狞的外表,反而被它嘴边的胡须逗得咯咯直笑。
“嗯?”鬼麒主本想将她随意丢去一户人家,但见到她的这个表现后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鬼者错过了抚养离经长大的机会,但是没关系。”他哼了一声,“鬼者现在有机会试试养孩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
鬼麒麟惊讶道:“别告诉我,你想要收养她。”
鬼麒主撇了它一眼:“怎么,不可以吗?”
鬼麒麟桀桀笑道:“不,我看好你,加油。”
鬼麒主没理会它的调侃,反而伸手逗弄了两下婴儿,然后手指就被对方的小手软软的握在了手中。莫名的,他忽然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羽毛挠了一下,有种淡淡的酸涩。
当年他故意丢弃离经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啊,那么软,那么玉雪可爱。
鬼麒主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上扬的嘴角,他只是抱着婴儿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鬼麒主伏字羲的女儿,伏辰夕。”
“你还有一个哥哥,名叫伏辰初,你们一个是初始,一个是结束。”他看着她悠悠说道,“你们在一起才称得上是有始有终,哈,鬼者这样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吧。”
这时候的鬼麒主绝对没想到,在多年之后,他此时说过的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而伏辰夕只是眨了眨暗金色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便宜老父亲,笑得更加开心了。
为了给小辰夕一个干净适宜的成长环境,鬼麒主不得不带着鬼麒麟先把整个玄黄岛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至于为什么不花钱找人来打扫——玄黄岛上鬼气浓重,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至于小辰夕一个婴儿为什么能对鬼气毫无反应,他其实也很感兴趣,不过这不急,可以慢慢找原因,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清洁卫生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