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如久在樊笼里困兽,如今一朝解放,才不管他们胡言乱语,跟着鬼叫一声便扑了过去,黄澄澄一团扎眼的很,一下打乱蒙圈的金乌们,他们不大能记事的脑子被都来这么一冲撞,登时忘了要思考问题,以为对方是要跟自己玩耍,兴高采烈叠了起来。
里头闹的正欢,外头苏北正想着眯眼歇一会,方才饮的酒有些压不住,不知是这酒的后劲儿大,还是自己身子酒量太不景气,一口倒?不至于吧!应该是酒后劲太大。
总归脑子有两分朦胧不清,才打算盘膝将酒气逼出来,就见一侍童跌跌撞撞跑过来,离着自己不远登时摔了个狗啃泥,跌个四脚朝天的姿势。他顺势一拂衣袖,卷过一道风将对方扶将而起。
小仙侍手忙脚乱的扶帽理袍,朝苏北行了个大礼,见他脸色匆忙焦急不由得多一份口舌:“何事如此惊慌?”
得亏遇上的是自己,换成旁的脾性差些的,不然这慌不择路的小仙童怕是有苦头吃,来赴宴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保不齐有个把就有爱训人的毛病。
“回上仙,凌霄殿出事了”仙侍看不透上仙的修为,但对方通身气派不凡,既然问话自己又不敢不答,恐惹对方生气。
心里已经烧得不可开交,依旧强压下:“不瞒上仙,方才凌霄殿内有妖挑衅东皇,惹怒东皇陛下变作烈日,将挑衅之妖活活烧死,也未罢休。现下陛下他还在凌霄宝殿上挂着呢,凌霄殿已经大乱,我家主子命我来请羲和娘娘”
什么叫挂在凌霄宝殿?
那可是准圣级别的金乌,挂脑门子顶上晒,谁都受不了。
苏北这下一激灵,脑子顿时清明,唰地一声站起身来:“帝俊呢?他没管住太一?”
闻言,仙侍一张脸登时邹成苦瓜,兢兢战战道:“妖皇陛下他......他也在凌霄殿上挂着”
苏北:......
难怪这仙侍的主子要他来请羲和,毕竟羲能不被太阳真火侵蚀,化作本体烈阳的帝俊太一,寻常妖族根本不敢近身。
但对方还是欠考虑,羲和毫无修为即便能不惧怕真火,但那可是两尊准圣,威压全开,羲和过去怕是连道都走不动,不一样白搭吗?
“你且先带我去,我有法子”苏北脑壳都在抽疼,事得摆平,不然天道送的凌霄宝殿没准一会儿就让两兄弟融化成泥浆。现下赴宴的准圣、大罗金仙那么多,妖族两位掌舵者来这一下,只怕是要有坏口碑。
“这......”仙侍为难,他家主子让自己去请的是羲和娘娘,眼下带回去个眼神生的上仙算怎么一回事?
苏北面色却先是一肃,寻常不过的正色,却让仙侍没由来一阵胆寒,为的小命忙道:“在下带上仙前去”
“快些”苏北沉沉道
赶到凌霄宝殿时,只见殿外头东倒西歪的坐着不少妖仙,大多狼狈不堪,有的眉毛烧没了,有的长须烤焦了,有的索性剩个磕磕巴巴的红癞皮脑袋瓜,烫的一脑袋燎泡,呲牙咧嘴的乱嚎。
场面极度混乱,素质好些的,眼睛不是眼睛的盯着凌霄殿,后槽牙咯咯作响;素质差些的直接幕天席地,滔滔不绝谩骂起来。
“哪里来的癞□□精,蠢出升天的真犊子,没事你撩拨太一做什么啊!害得老子跟着遭殃”
“得亏是死透了”那硕大的本体直接被烤成黑炭。
“死透了又怎么样,我他姥姥的要鞭尸!”
苏北:......
越说越离谱,他一点不指望这会儿有人给他讲前因后果,施了法便往凌霄殿内而去。凌霄殿怕是热到极点,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周遭虚空在扭曲,琉璃玉瓦滋滋作响,像是即将融化的糖砖,里头可想而知有多热?
这会儿冲进去,那不就是送死吗?当下有妖嚎了一嗓子。
“夭寿了,哪路仙友,路子这般野!!”
第17章 异端
凌霄殿三十六根盘龙柱,遥对五行八方而立,穹顶铺陈洪荒万族画卷图,阔而天圆,陈而地方,架着整间梁顶,这会儿两轮大日,一者居左,一者居右,煌煌生辉,恰如其意,昭示妖族扶风而起,列洪荒万族之首。
大殿内,杯盘狼藉,灵果珍馐想是被殿外那些逃奔乱窜的妖仙践踏碾碎,炙烤下变成一块块乌炭,不讲体面的大小不均,胡乱散布在四处。
苏北闯进来,全然无从下脚,只得半悬在空中,朝那两轮自挂东南枝的太阳扫去。
亏得场地够大,不然就他两兄弟盘大如斗的尿性,非得挨着撞上不可。
“太一”苏北悬在两乌中间,即便身为扶桑神木这会儿也止不住往外冒汗
没有应答,苏北干脆一扬手将此前太一给的斗篷甩了出去,直接盖在帝俊的身上。
斗篷乃火羽所化,自然能抵真火。因而他二人离得远,斗篷又不能做二用,只能先顾忌照顾忌一方,比起帝俊,自己与太一倒是更有些情谊在,因的规劝阻止起来要容易些。
苏北打算给这两个傻大个分个组。
法器随主心意,迎风见长,瞬息化作遮天盖地的幕布,结实的给帝俊来了个灯下黑。
“放肆,何方鼠辈,胆敢偷袭本座”才被裹成粽子,帝俊便震而怒发,鼓动真火。
幕布打气般鼓起来,映得里外一片蹚红,裂帛之声言犹在耳,在苏北以为要炸裂开的时候,帝俊不知察觉到什么,噗嗤一声真火鸣旗息鼓,整个灯笼似的幕布跟泄了气的皮球,陷下去好大一块。
百足之虫般,渐而死僵。
苏北摸不懂里头帝俊究竟发现什么才息怒,当下失去一轮大日,虚空一时也没之前那般燥热,他得先把太一的麻烦解决完。
没多加思虑,苏北只身闯进烈阳之中,见太一于烈阳中央,磅礴的灵力与真火纠缠,源源不断炙烤虚无。
周遭的虚空已经有些承载不住,像龟裂的鸡蛋,有空间暗流自罅隙里打着旋涌钻出来,毒蛇吐信,将太一的衣袍裂得稀烂。
伤口见骨,溅洒出来的血迹迅速被蒸干,化成血雾散在空中,有些刺鼻难耐。
太一眉宇紧颦,却未有动作,苏北察觉有外物禁锢住他的元神,那打骨子里往外渗透戾气便是佐证。
到底是谁连太一的元神都能禁锢住?
如此手段,普天之下唯有圣人。只是眼下的两位圣人与太一并无大仇大怨,何故会大费周章行此无用之举。
这题无疑是钻死胡同,苏北自己胡思乱想注定解不开。
忽地见一空间暗流在太一脖颈处裂开,生出割喉的镰刀,苏北目光瞬息收缩成针,甩出一段红绸缠住太一的腰。
往前一带,太一不偏不倚地避过暗流,撞进自己的怀里。
没太把握住力道,撞的他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碎了口道:“完犊子玩意儿,才把你救活又给我搞这些有的没的,你的一场人情可真难还”
嘴上说着,苏北手也没闲,给自己两人挪了位置。盘坐在凌霄宝座上,相向而对,旋即合上大殿殿门,布起结界阻隔外界的窥探。
最末并指为刀,点在太一的眉心,将一缕神识打进其意识海。
眼下这状况,肯定是唤不醒太一的,明显主战场在意识海,要摸清知道缘由便不能坐以待毙,强行闯入识海虽为大忌,可别无他法,苏北只好暗地下道了声“得罪”。
太一先天神魔出身,又苦修多年,识海比起自己要广阔不少,识海潮水澎湃,卷着浪涛翻涌。正常仙妖的意识海应该是静如死水,唯有主人身陷囫囵,元神调动整个意识海的力量,才会浪涌潮涨。
苏北神识赶到时,只见太一识海中央有座孤岛,自其中衍生出十二条拳臂粗细的锁链,直勾勾穿透上空挣扎的三足金乌躯体,像是拴住纸鸢的长线,那座孤岛不知何物所化,竟然能强行将太一的元神留在此处。
走近瞧才发现那里是什么锁链,分明是一串串经文缠起来的咒术,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符号,传承记忆里更是毫无所记载。
上头戾气极重,单单瞧过一眼便让他如在死神刀尖起舞。
无外乎太一会戾气横生,换谁被这玩意儿锁住元神,能他娘的没有戾气吗?
现在自己要怎么救才是大问题?
太一在主战场都打不过,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他苦思冥想,三足金乌元神缓过剔骨剜心的痛苦,留意到苏北,烈火翻滚的眼瞳里不由得涌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