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却似乎一点都没察觉,脸上笑意越深,“我们突厥素来不在意这些,若是太师肯割爱,又有何不可?”
宇文护有些感慨道,“本太师确想割爱,可惜,我这内子脾气大的很,只怕今夜之事传将出去,知道的,晓得公主是在玩笑,不知道的,像我那脑子有些转不过弯的内子,恐怕……”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公主莫要玩笑了。”刘太尉适时的出来打圆场,“那独孤家还有未嫁的两姐妹,不如……”
“是了,那独孤家的二姑娘,本太师见过,容姿优美,摇曳生姿,可堪为突厥王妃。”
宇文护发话了,夜宴之上,无人不附和,多是说独孤曼陀如何风姿卓越,如何绝世姿容,又恳请宇文觉可以赐封郡主名号,彰显其身份贵重,宇文觉怎敢不应。
一来二去,这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丝竹歌舞复起,宇文护冷眼旁观,恰好那公主执杯相敬,又同饮一杯。
“太师。”刘太尉忽然小心翼翼的过来,目光放在宇文护那脖颈之上,“太师这伤可要紧?”
“今日风大,刮了家中梅树,恰好我站在树下,就被枝桠刮蹭,皮外伤,不妨事。”宇文护脸色不变,镇定自若,却低头别开脸去。
刘太尉恭敬地对着宇文护一拱手,“既是树倒了,臣府上有几个惯会料理花草的花娘,不如……”他意味明了,使了使眼色。
“刘大人。”宇文护拖长了音,唤了他一声,“若是平日无事,多把时间用在正途上,别弄那些空的虚的,事儿办好了,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他唇角微微一抽,随后冷哼一声,起身就走,再不搭理他。
一时间,刘太尉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阿史那也早早就出来了,于长廊尽头等着宇文护。
“他呢?”月色之中,衬出她容色冷冽,颇有些草原儿女的姿态。
宇文护迈步上了须弥台,恰好在此处,能得见朝阳殿,“怎么,从我大周拐走了一个独孤郡主,还惦记着辅城王?”他负手而立,垂眸瞧着这个适才还在宴席上激他发火的公主。
“中原有句话,叫做过河拆桥,我已如太师所愿,让独孤家的二姑娘嫁给我弟弟,难道,太师这就要过河拆桥了吗?”她的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宇文护,没有适才那夜宴之上的玩味姿态,更无旁人对上宇文护时的惊慌害怕,只是平静。
宇文护还是不回答。
“你别以为我就对付不了你了,等那个独孤二姑娘到了突厥,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过。”阿史那公主只以为曼陀是宇文护夫人的妹妹,总是有些情意。
怎料宇文护轻笑出声,“随你。”
“你们大周的男人,果然最会骗人!”阿史那公主跺了跺脚,气都不知哪里撒,“宇文邕也骗我,说会回来,没想到就一去不回了!”
宇文护不知他们二人在北疆战场上究竟发生何事,却约莫知道,如今在天牢里的宇文邕,算得阿史那公主的把柄了,独孤曼陀已是弃子,将宇文邕给了阿史那公主也无妨,怕就是,宇文邕不肯死心,联合突厥反攻。
“宇文邕打了胜仗,你们皇帝不仅不给他升官,还把他打入天牢,现在我要救他,你这个太师又不肯,未免欺人太甚了。”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清楚,现在宇文邕成为阶下之囚,她是万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的。
“其实,要救他,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宇文邕能一辈子无名无份的留在突厥,只要阿史那公主能与他签下十年不动刀兵的国书,对,十年,只需要十年,他就能拿下齐国,面受腹背之敌。
“一言为定!”为了救下宇文邕,阿史那公主,已是不予余力了。
在她心中,名分并非很重要,只要能带宇文邕回突厥,来日,就算不能做她的驸马,她只要与他在一处,也就够了。
“不过,你究竟有多厌恶独孤家的二姑娘?”阿史那公主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问道。
宇文护却只给她留下了个背影。
“这个大周的太师,倒挺有意思的。”她喃喃自语,把玩着手上天牢令牌,不管如何,能把宇文邕带回去,也不虚此行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避风头
夜宴还未结束,宫里头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曼陀跟个泪人一样,只是死死的攥着般若的裙角,“一定是那个宵小看咱们独孤家不顺眼。”
春诗上前为般若揉着额间,听到此话,般若眉头一皱,“你说哪个是宵小。”顿了顿,脸色颇为难看,“这是你姐夫亲自提出来的。”
曼陀顿时止住哭泣,长袖抹去泪痕,不可置信对着般若言道:“太师提的和亲?不,阿姐,太师答应了我,娶我为妻的,而且还说我为大你为小,怎么舍得让我和亲。”
“你说什么?”刹时,般若坐直了身子。
太师府门前,宇文护正下马而归,早有小厮上前禀报,与哥舒耳语一番,“怎么了,有事儿说出来。”宇文护不耐烦的问道。
哥舒摆摆手,让那小厮退下,犹豫道,“是,是独孤曼陀来找夫人了,似乎……”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刚下马的太师,刹时又上了马,“好生伺候着夫人,若是动了胎气,唯你是问。”拉紧了缰绳,就要走。
哥舒在后头使劲喊着,“主上,你去哪避风头呀?”
“胡言什么,我是急着去宫里头找圣上商讨和亲之事!”
门房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见着情况拿捏不准,于是问了问哥舒,“哥舒大人,这是怎么了?”
哥舒往府里头看了看,忽然打了个哆嗦,“府里头梅花树倒了,太师怕看着难过,过几日回来。\"这话倒把门房弄的有些奇怪,那梅花树,不是今日还好好的吗?
曼陀哭诉却盛,将这些时日,宇文护与她如何传书送笺,她如何暗送秋波,二人如何信誓旦旦,添油加醋说的清楚明白,更着重说了,正是宇文护默许,她才退了宇文毓的婚事。
般若一手扶着凭几,死死的拽住,“春诗,去外头看看,姑爷回来没有?”这话,却是咬牙切齿了,春诗生怕般若这儿会出什么乱子,让外头婢子都进来陪着,自己才敢出去。
“阿姐,我从未有过此等肖想,只求阿姐能够救救我,那突厥是什么地方,只怕有去无回呀!”
春诗走得远了,才渐渐听不到曼陀的哭喊声,刚出了三门,就撞见想进不不敢进的哥舒,“姑爷回来了没?”他们主仆素来形影不离,春诗下意识看向外头,夜色之下,竟无一人。
哥舒见这春诗,只得脚步往前挪,莫明的有些心虚,“原来是春诗姐姐……”
“呸,我可没有你这么大年纪没皮没脸的弟弟。”春诗被他这一句姐姐,弄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哥舒咧嘴一笑,抓着后脑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那个,那个主上说还有要事,这两日就不回来了,你去禀告夫人,不必担心。”
“我们姑娘可没担心姑爷,只是有些事情,趁我们家二姑娘也在,当面对质为好,姑爷既有要事,可说了去了何处,我好回禀我家姑娘。”春诗咄咄逼人,就是不肯放过哥舒。
哥舒顿时就知道,定然是对质那档子事,他想着等过几日,突厥回去,也不管什么对质不对质,直接把独孤曼陀往花轿里一塞,时过境迁了,主上再回来,软磨硬泡几日,也就罢了。
“我这做下属的,哪敢问主上去何处了。”哥舒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可他本来也不知道,宇文护跑哪里去,人都说狡兔三窟,宇文护虽没有三窟,可京城中落脚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春诗嗤之以鼻,就让哥舒跟她一同进去回禀,边走着边道,“往日里看你和姑爷如同一人,哪哪都有你,一出了事儿,你倒撇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