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番外(4)
陈轲上前半步,向男生伸手:“云地集团,执行副总裁,首席设计总监,陈轲。你好。”
第3章 <三>
<三>
卧嘈。
卧嘈?
卧……
然而男生张了半天嘴,除了满脸卧嘈,什么也没吐出来。
一面卧嘈一面上下打量一面与陈轲握手:“你,你好,刘雨涛。”
陈轲深深一笑,又向女生伸手:“那这位就是徐子荷学妹了?你好。”
女生受宠若惊。
女生不可置信。
女生和陈轲握手,腾地脸就红了,声音激动得打颤:“陈,陈总好!”
“叫陈轲,或者师兄就行。”
陈轲收回右手,看一眼微笑不语的何景深,又道:“何老师请客吃饭,从来都少不了我一份,以后见面的机会还会很多,不用太过惊讶。”
刘雨涛的嘴还张着,哆哆嗦嗦吞吞吐吐:“你,你真的是陈轲?”
你真他马这么年轻?外头那车真他马是你的?老子我没眼瞎吧?
陈轲从胸兜里掏出张烫金名片,递给刘雨涛:“有事可以打我秘书电话。”
又对徐子荷笑:“学妹待会加个微信?”
徐子荷心都快跳出来了,鸡啄米似的点头。
何景深这才又开口说话,隐去笑容,平平淡淡地:“把雨涛也加上。我去端菜,你们先上桌。”
入席,落座,陈轲倒出一杯橙汁,递给对桌的徐子荷,又问刘雨涛:“学弟喝什么?啤酒还是?”
刘雨涛看见啤酒瓶,又看见已经摆着的三杯橙汁,将自己的空杯递上去:“橙汁。谢谢。”
徐子荷刚加了陈轲微信,满脸绯红地翻人朋友圈——琳琅炫目的,璀璨动人的,醉人心脾的,陈轲的作品集,私藏名家画作,生活照,旅行照……
“学,学长是P大的博士吗……”徐子荷翻到某张照片,陈轲身着深红滚边博士服,戴着方顶的帽子,站在北美某处小镇门口,斜靠一墙爬山虎仰望蔚蓝天空。墙头上一个P开头的金色LOGO,是那所大学的名字。
陈轲两手叠在桌上,保持礼貌微笑:“这是15年拍的,毕业照。”
像是猜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徐子荷捂嘴:“学长,学长今年……”
陈轲道:“我是90后,92年生。”
刘雨涛险没把橙汁喷出来,玻璃杯在桌上重重一落,咣。
陈轲淡笑,乜眼看他。
徐子荷继续翻照片,鹅蛋小脸醉酒似的红。
又一阵,陈轲往厨房探了探脖子,起身过去,正看见何景深盛上四盅浓郁的白汤。蘑菇土豆培根浓汤。陈轲赶紧上前:“老师我来。”
陈轲端出来四盅汤,又将热气腾腾的披萨摆上桌子。何景深卸下围裙,与陈轲一起落座,瞧见对面两个丢了魂似的,又是一笑。“手艺不好,你们将就将就。”
陈轲将披萨刀接过去,一瓣瓣把东西分了,最丰腴的一块给何景深:“老师辛苦了。”
两个学生这才发现不对,赶紧放下手机扯回精神,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
吃饭。
闲聊不过三句,话题总是围着陈轲兜圈子。何景深像是个陪衬。
陈轲难受,何景深淡定。陈轲很难受,何景深很淡定。
陈轲难受得要死,何景深淡定得出奇。
于是陈轲拒绝再和两个小学生说话,一片片戳披萨上的chorizo,问何景深:“老师,下个月IWTO,东京,集团让我带队过去。那里头大佬太多,我忐忑得很……您有空的话,陪我一起去好吗?差旅费我让集团给您报,按集团总监P24标准,您如果方便……”
俩学生眼睛直过来,铁叉钢刀顿在半空。
何景深喝汤,汤喝完了,才笑:“好。”
陈轲喜出望外——是真的喜出望外:“真,真的?老师……”
何景深挑一挑眉:“怎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轲不说话了。
猛地一缩脖子,五官扭捏憋着笑,默默啃他的披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一向不肯涉足商界的老师居然愿意陪他出去开会。
就算只是去旅游一圈,好歹也是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啊!
他今个做梦都得笑醒!
徐子荷提问:“老师……IWTO,就是那个全球建筑峰会吗?”
何景深点头:“是。”
徐子荷又问:“我听说,好像,要国家建筑学会的成员才有资格……”
何景深道:“陈轲是国家建筑学会常务理事。”有资格带队入场。
两双目光聚到陈轲身上。
过一会,又聚到何景深脸上。
再过一会,都埋进自己眼前的盘子,再也没有抬起来。
一顿饭总算愉快地吃过去。
送走两个学弟学妹,陈轲埋头收拾餐桌。洗碗一向是他的专利,十年老字号。
直到把餐桌灶台擦得纤尘不染,陈轲回到客厅,从隔断的柜子里找出白茶,沏一杯端到茶几上,何景深伸手够得着的地方。
这茶还是他外出开会时买的,何景深极少收他的礼物,唯独茶,可能因为贵也贵不到哪儿去,也可能因为着实喜欢,所以来者不拒。
沙发当中,何景深捧着套了封壳的PAD,黑底屏幕布满密密麻麻的线条,似乎正在查看什么图稿。屏幕顶端闪出两条消息,切到聊天页面回了,看一眼茶杯,又埋头继续看图纸。
直到终于看清PAD页面上的内容,陈轲蓦然一惊,触了电似的定在那。
何景深将PAD平放,刻意地为了让他看得更明白些。
再也不必犹疑,陈轲退到沙发旁边,跪下。
何景深斜一眼,并不急着去理他——直到检查完整整一批dwg图稿,转换成便于传输的pdf格式,压缩打包发邮件,这才明知故问道:“陈总这是要做什么?”
喝两口茶,两手把PAD捧起来,切回微信界面。系部群正在讨论今年研招补缺的问题。
听到“陈总”两个字,陈轲就那么细不可查地一颤。
他觉得口舌发干,忽然有点后悔没先喝几口水再跪下来——一旦开始请罚,何景深不让他起,他可没胆子自己去拿水喝。
分针在表盘上走了一个轮回,陈轲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
第4章 <四>
<四>
从今天踏进这一扇门,陈轲就知道何景深并不十分愉快。
何景深的不愉快,表现在每一份表情,每一份动作。因为另两个学生的到来而暂时隐藏,又因他们的离去而再次刻写在脸上。
这种不愉快不是针对谁,就是针对他陈轲的。
一开始,陈轲以为何景深是针对他陈轲的墨镜。针对他陈轲的车。针对他陈轲的风闻。
而当现在,当他看过何景深正在查阅的图稿,他才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
真是糟了。
何景深还在忙,忙着和同事讨论研招,忙着阅读各处发来的邮件,忙着回复五花八门的消息。未知多久他终于抬头,将PAD递过来:“前天你发过来的方案,问题都批注过,优化建议附在后面。有点多,已经发你邮箱,你可以回去再细看。”
又笑:“本来不想急着给你,赶巧今天逢上个机会。你说是么,陈总?”
陈轲睁眼,惶恐接过,赶忙一页页飞速翻看——尽管早已经心里有数,PAD里的内容仍像一道道重鼓,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每一页底图都被勘误的红线占据,尤其是总图上的红圈,简直犹如一张张声嘶力竭怒吼的脸,叫嚣何景深的不满,非常不满,严重不满。将总图放大,条条笔直的引注线从红线圈延伸,修改建议几乎填满图纸所有空白,把一切可能的纰漏都阐述得淋漓尽致。
才过去不到两天,他的老师竟然就批阅完如此庞大的项目方案,改得这样的仔细,批得这样的无情。
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远出陈轲的预期。
何景深起身,到饮水机边倒一杯温水,轻放在茶几边上:“最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