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她来自哥谭(6)
“玉,你觉得我——”
“我看过太多种人了。”
她打断他的话。
“我们都知道这世界的运转规则,可总有人要套上个华丽的伪饰……奥斯瓦尔德,我们都知道这世界是黑的,而我只是不屑于虚伪说辞而已。至于你,还算不上虚伪。”
“哈。”
他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算不上虚伪么?人性和欲望也就是那些东西了,而我不过是个正经罪犯而已。”
“正经罪犯也比衣冠禽兽好。真小人和伪君子,我还是更喜欢前者。”
“玉……”
“好了我知道自己说中文了。”她站起身来。
“所以总之……是你把我拉回这个烦人的世界的,先生。你得负责。”
“……我会的。”
就职演讲不大顺利。红头罩帮乱抢扫射,彻底搅乱了局面。
台下的玉和台上的奥斯瓦尔德匆匆之中对视一眼,然后再没联系。
一个月,两个月。
奥斯瓦尔德在电视节目上说了胡话,形象算是彻底崩坏。
所以,支持率一路下跌。
其实他们支持的也不是他。
玉想。
他们支持的不过是一个幻想出来的救世主,他们自己不敢当,却又误打误撞的掉在了奥斯瓦尔德身上。
他之所以从神坛上摔落,也不过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那样“光正伟”的位置。
奥斯瓦尔德·科波派是不屑于掩饰野心和邪恶的真小人,才不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可是真小人和伪君子,玉还是更喜欢前者。
【十二】
奥斯瓦尔德又不是市长了。
犯罪执照这种东西又被搞出来了。
当他在长桌对面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多么多么完美优秀的时候,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
奥斯瓦尔德一瞬间的尴尬。
“太无聊了么?”
“是吧。”玉一手拖着下巴。
“你的想法的确很有意思,可我真的不感兴趣。”
“那——”他莫名紧张兮兮的笑了笑。“——你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呀?”她想了一会。
“对了,下周三是我升教授的第一节课……如果你有空,我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帮你占个座啊?”
“上……课?”他愣了一下。
“其实还有很多人会来看的,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又或者是不是为了我讲的汉朝巫蛊之祸。”
“巫蛊?”
“就是扎个小人咒你早死……我备课的时候差点笑死,可是看到最后我又差点哭出来。成大事者感情反而是最不重要的,汉武帝刘彻曾经也是那么喜欢卫皇后,到最后却还是把她逼死了……”
玉突然停了一下,她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思维很活跃,语速也总是很快。可奥斯瓦尔德那么认真的看着她,那么认真的把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那双蓝眼睛看的她心慌。
“反正……就是个皇权至上的故事。”
她补了一句。
“玉,我会去的。”
可话说出口,奥斯瓦尔德却突然很可怕。
我们在乎的东西使我们拥有了弱点。
这话在他很久以前捅死一个小障碍时说过。
那么现在呢?
他,又在乎着什么呢。
诱饵一直就在面前,那个杂糅的矛盾,一身冷清的、烟火气。
可心甘情愿陷进去的,却是自己。
他紧抿着唇,握着黑伞的手在颤抖。
【十三】
上课之前,教室里就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除了最后一排靠近后门角落的位置,一直空空如也。
就在玉以为奥斯瓦尔德是有事来不了的时候,他出现了。
彼此对视一眼,一切仍在继续。
而她讲课的速度一顿,再转身板书时,嘴角却带了几丝笑意。
奥斯瓦尔德看着讲台上的女人,腰肢纤细,五官柔和。
她还是那口平直的英语,不是没有起伏,却让人很难听出她的情绪。
他打开手机,狙击手说已经就位。
他握着伞的手抖的厉害。
一直到下课,学生涌出教室,而剩下几个和玉还在探讨问题。
她终于抽出身来找他,却看见他一脸奇怪的神情。
“怎么了?”她的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最近太冷了,我煮热汤面你吃不吃?”
他突然就后悔了。
“没,没怎么。”他摆摆手,和她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经过走廊转角的时候,奥斯瓦尔德下意识瞥了下狙击手的位置。而玉也注意到了。
“那有什么——”
“不,没什么。”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让她不得不转回头来。
力气大的她皱了下眉。
“奥斯瓦尔德?”
“我……”
手机响了一声。
他收回手用力摁下按键,气息不稳,抖的厉害。
他后悔了。
是的,后悔了。
奥斯瓦尔德撤销了指令,终于长出一口气。
而玉瞥了眼他刚刚看过的地方。
狙击手起身,瞄准镜在反光。
笑容忽然凝滞了。
“奥斯瓦尔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他慌乱的抬起头,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不,不,没什么。你今天……很好。”
“哦……这样啊。”
玉笑了一声,嘴角扬起,眼神未变。
“你也是。”
然后转身离去。
没有质问,没有再见,没有多说一句话。
殷瑢玉知道这世界的运转方式,知道无论哪里都是黑的,知道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知道情感终究大不过权力。
可她还是失望了。
也许我该做个消极的真隐士的。
玉揉了揉眼睛。
不找事不惹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可她当初居然以为真的会有人不同。
也许我错了。
她想。
*
“殷小姐,我们老板邀请您——”
“滚。”
*
回到家开门。
有不想见的人。
于是玉摔门离开。
*
她躲了他半年,他找了她半年。
其实她也没藏,可她拒绝的态度的确太坚决了。
后来不知道谁就又放弃了。
听说他杀了法尔科内阁下,听说他又进了阿卡姆,听说他众叛亲离,听说他东山再起。
“殷小姐,我们老板邀请您——”
“……滚。”
她头也不抬,只有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响声。
于是维克多关上门离开。
写字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然后是抽了抽鼻子的声音。
写字声又响起——被电话铃声打断。
“瑢玉。”
“……怎么。”
“最近生意不太好做。”
“……他和你对着干么。”她突然意识到些什么。
“他是在用生意倒着逼迫我——”
“他坚持不了太久,给个台阶谁都好下。”
声音陡然尖利。
“可他之前想杀了我!”
“可是你还活着。”
对面沉默了一会。
“而且他后来也后悔了。”
“你是在为自己说话吧,殷先生?”她冷笑一声。
“没错,你们是真的后悔了。可你们都曾想杀了我也是真的。奥斯瓦尔德做过什么他自己清楚的很,你应该也没老到记不住吧?刘彻愿意为了绝对权力逼死妻儿,我倒是觉得你们可以做的更好——”
“——那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哥哥死吗——”
“——那你就亲手捅我一刀吗!”
沉默。
于是她就在彼此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晚上的时候,玉主动找了奥斯瓦尔德。
一见面,他激动的站起来走向她。
“玉,我为我之前的行为抱歉——”
一个响亮的耳光。
奥斯瓦尔德震惊的看着她。而她只是把一把上了膛的枪强行塞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