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回想一下,和柳生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抬头看一眼幸村,他的脸色柔和,这让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嗯…我…很着急吧?有些紧张,但是又不紧张……我不想输给他,很想快点结束比赛。”
“我不想输。”
幸村又问:“你赛前对这场比赛有什么计划?”
“我想用我打节奏、打球路变化的优势,多拍拉力,引诱柳生出现失误。”我冷静下来,用手比划,“因为柳生好像只学了一年网球,他的基础肯定不牢固,所以我想打得稍微保守一些,偏向防守,让他主动进攻产生失分。”
“你为什么会慌?”
“我……”我拍拍脑袋想了想,“可能是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产生非受迫失误吧?他比我预想的稳很多。”
“所以你开始怀疑能不能打得动他。如果你们都偏向多拍拉力,他的球速和力量比你强,你心里开始没底了。”幸村的话字字正中我心底。
一瞬间像拨开云雾,我对自己心态变化的因果完全清晰了。
“所以我开始着急,因为我没信心跟他打拉力了,想快点结束比赛,所以我开始偏离自己的预想战术,用我的弱点去和柳生拼。”我一字一句地自我剖析。
幸村点头,笑了笑,“你底线其实练得很好了,但是心理要跟上。打底线打节奏,就是要能沉住气,时刻冷静。如果做不到,你的策略很快就会自己瓦解。”
“我懂了。”
我站起身朝幸村道谢,正要走时,幸村在我身后说:“自信一点,你和小泉的比赛我看了,很精彩。”
“……唔。”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想一想之前一团糟的比赛,还有自怨自艾自以为痛苦的情绪,我的脚步更快了。
啊……又不是没输过。这次确实是我心态失衡。
算了吧,下次努力。
另一组的岛津出线了。我既欣喜又羡慕。
准正选和普通部员的训练并不一样,我们大部分时候在室外球场、操场,或者海边沙滩拉练,他们在室内球场,那里配置了几台发球机。
所以准正选相当于网球部里的一个小团体、小圈子。更强大,更有凝聚力,关系更近。
我作为一个圈外人自然是没什么关联的。三巨头里面,算一算和我单独谈话最多的还是部长幸村。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也格外不喜欢有人分走幸村太多注意力。比如学弟切原。平时幸村切原切原地叫,岛津却说幸村私下会称呼学弟为赤也。
看来幸村也蛮喜欢这个学弟。
至于为什么。球品另说,切原对待网球的热情和赤诚是我们没法比的。他动不动就泡在网球场里,还喜欢找幸村聊技战术问题。
幸村喜欢的或许就是切原这一点吧?
☆、尴尬的分界线
县大赛优胜后,部里又开了一次正选选拔赛。我这次败给真田、仁王,无缘准正选。
说不沮丧当然是假的。但我依旧对训练抱有热情,可能还有希望是一点原因,幸村的鼓励是一点原因,还有一点点……我对于自己的网球还抱有期待,一年前幸村的话我一直记得,他希望我们所有人能足够优秀。
这份优秀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想我们个个都足以和他对抗?还是成为国中全国级别的高手?亦或是每一个人走出去都能横扫一大片?
不知道。只是幸村的期待或许和我内心对自己的期待恰好融合了吧?然后督促我向前进。
我和小泉最近走得比较近,我们两人的处境都比较尴尬,对上其实有准正选的一争之力,却怎么都进不去,对下又拉开了比较大的差距。
类似于磨刀石或者门槛?
噗,这也太惨了……
“后天就要关东大赛了吧?”我把球倒进推车里,“正选都在加紧练习。”
小泉推着车去器材室,“啊,夺冠了就是第十五冠!这就是王者立海。我们也算推了一把吧。”
“哈哈。”我跟着小泉,笑得开心。
走到器材室门外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
小泉和我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是我们最后一年了。加藤……”
“还是夺冠更重要,你想想我们如果上场,输了。我们怎么向前辈交代嘛。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惭愧吧?虽然训练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在混呢?”
“这不是挺好的,上次幸村君都说你的接发进步了。”
“话是这么说……算啦。今年我们立海能全胜的话,我们就这样也没关系。”
小泉推门进去,默默注视着惊讶的两位前辈。
“前辈……”
我在后面也进来,看小泉说不出话,连忙鞠躬接话,“那个,其实前辈们能在部里坚持三年,已经很了不起了。前辈们也有默默为网球部付出的,我们所有人都很感激前辈。”
小泉这才拼命点头,“嗯嗯!我们都不会觉得前辈在混。”
两个国三生对视一眼,加藤侧过脸拍拍放球框的架子,“谢谢。说到底还是我们实力不够,我们所在的网球部能达到现在这个高度,我已经满足了。”
“……”
我那时对前辈说出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希望将来能有后辈也对我们这么说呢……希望有人能看到在八个参赛正选之外的我们,说出这番抚慰的话。
前辈们想要的也就一句话而已吧?作为普通部员,也无法奢求更多了。
关东大赛的前一天,准正选们为了第二天的发挥早早结束训练。岛津找到我,说起他们去高中部打练习赛的情况。
“所以网球实力其实不太看年龄。”岛津把毛巾披在我湿湿的头上,“该强的还是强,不强的到高中也强不到哪去。”
“确实。”我认同这句话。
网球比赛在青少年阶段其实并不按初高中这么分。而是分成12岁以下、12-14岁、14-16岁。这是青少年级别赛事的专业年龄划分。
所以说实际上国一和国二、国三和高一并不是天堑,该是天才的从小就可以看出来。高中蔑视国中,社团让国一新生去捡球纯粹是校园排资历辈分的习气而已,除了让自以为高一等的学长洋洋得意以外有什么好处?
如果确实可能有大器晚成的人物,那毕竟是少数。
关东大赛,我依旧在观众席摇旗呐喊。决赛冰帝正选的实力也强,就目测而言,我或许只能和他们的双打选手半对开。
这么想想,我被淘汰下来也是一件好事。这说明我们立海正选的水准普遍高于冰帝。
“哦!——”
在裁判宣布结果的刹那,我看见身边的前辈一跃而起,相互拥抱庆祝。他们已经没有遗憾了。立海今年的战绩足够令他们骄傲。
来年,就是我们了!
异常亢奋的我拉着小泉在街头球场拉球到大半夜。乐极生悲,我扭伤了脚。
“怎么回事?”第二天,幸村跟着小泉到社办里看我。他蹲下轻轻捏了捏我的脚踝。
“可能是练习时间太长了,这里损伤。”我指指贴着药膏的地方,“问过校医,他说休息几天不剧烈运动就行。”
“啊?”幸村笑了,“你还觉得部里的训练不够?”
我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昨天夺冠了,我高兴到…停不下来。”
“哈哈。”幸村也眯起眼笑,他起身拍拍我的肩侧,“我会跟柳说,你这周可以不训练。挥拍也别做了,挥拍需要全身发力配合。你如果觉得闲,可以帮柳整理一下数据资料,或者自己复习。”
“好。谢谢部长。”
幸村走后,小泉坐在我旁边,吐出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幸村会再加训呢。”
“哪有这么夸张?”我哭笑不得,“再加训我们都没时间做功课了。幸村是开玩笑的吧?”
“原来在你眼里幸村还会开玩笑?”小泉更惊奇了。
“岛津说的。”我解释。
暑假,国三前辈们都想去见证一下立海的全国二连霸。所以留在学校管理部员的责任担负在我和小泉身上。
我和小泉带大家去沙滩。像折返跑、滑步、平衡性练习、耐力跑等等,都给大家来了一套。等到晚霞漫天,我们都瘫在沙地上远远眺望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