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老九门]锦瑟+番外(70)
生烟眉眼黯然,缓慢摇了摇头,说道:“她离开我以后,生活会日益好转,不用让她想起从前的日子。”
她的面容与李瑟逐渐重合,她们弯起嘴角笑的时候,眼中却无笑意,徒留空落落的悲伤。
但是无心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他便永远不会告诉李瑟这段回忆。
他也确实尽责,在茫茫上海遇见了李瑟,并携家搬到了她的隔壁,以此方便照拂。
只不过……
女孩子的心思,他当真猜不透。
光是一个桃桃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李瑟,青春期的姑娘心事多,喜欢找她聊天解闷,还尽出馊主意,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令无心觉得自己愈发沉重衰老,有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可惜年龄上不显出来。
这样的日子,估计十余年内不会结束。
好好珍惜吧。
用完了早餐,无心将锅碗放入盆中,去外面刷洗,他最近愈发辛勤,李瑟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屋里,掐准了时间,将晾在窗台的干净衣裳收回来,换上一件,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工作。
她现在的工作,是在商场的一个柜台前卖钢笔。
这短短几年间,她换过无数个工作,有因为自己失误被辞去,也有因为外在因素主动辞职,她从一开始的束手无策到游刃有余,其中度过了许多艰辛苦楚,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实社会与她经历过那些衣香鬓影的宴会毫无分别,人性向来相同,只是她想通了。
活在当下,不管他人如何,都要保持自身无瑕。
只要她的心定了,纵使狂风骤雨,也无法令她错乱崩溃。
她赶到商场的时候,隔壁店主是一位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姓容,他看见李瑟来了,对她勾唇,笑得轻浮,身上有一种败家子弟的气质,大约是哪个家里钱没处花,来这里消遣时间,勾搭女人的公子爷,李瑟冷着脸,没有搭理他,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她来到柜台,一位同事正在翻阅早报,兴致缺缺,李瑟疑惑看她,她哀痛道:“今天竟然是卫夫人去世三周年的忌日,真是上苍不怜美人,每次到了这个日子我都情绪低落,当初我在慈心孤儿院的时候受过卫家不少照拂,今天要早点下班,去墓园送一束鲜花。”
李瑟怔住:“哪个卫夫人?”
“卫家的夫人啊,周舜光周先生的岳母!”同事回忆道,“三年前还是交战期,一场送别晚宴上吧,凶手劫持了卫夫人,向卫康靖要求现金交易,疑是因公务不满,怀恨于心,后因僵持不断,警卫人员无法营救,凶手受到刺激枪击卫夫人,随后也被卫康靖趁机击毙。”
“我还留有当时的报纸呢,找给你看看。”
李瑟犹豫道:“这位卫夫人,是卫小姐的……”
同事急道:“母亲呀,是卫小姐的亲生母亲!当时真是震惊上海滩的一场悲剧,卫小姐还那么年轻,这要怎么释然啊……还好她后来嫁给了周先生,也算此生有了依靠。”
李瑟记起初来上海时,帮于先生转交的那尊前清佛像,因此得见了传闻中才色双全,名贯上海滩的贵女,卫窈。
那时她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雍容傲然,与生俱来一股优渥高雅的气质。
李瑟谈不上厌恶,反正就是不喜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觉得衣着简单的罗柠更为亲近自然。
而李瑟之后,再也没有和她们有过任何接触。
身份限制了一切,而她们不是同一类人,永远也无法谈到一起。
她只是去年在报纸上看见了卫窈大婚的消息,那场堪称世纪婚礼,排场之大,奢华至极,但周舜光与日本人井水不犯河水,他是个老派的生意人,在香港甚至海外生意极大,被他们竭力笼络,那场婚礼邀请了许多媒体记者,还有76号。
照片上,卫窈着繁琐婚纱,盘起了秀发,眉眼更加清冽,姿态高洁,遥不可攀,而周先生虽大了她十余岁,却稳重内敛,保养得极好,与她堪堪相配。
这是一场人人称颂的婚礼,但是卫窈内心是否快乐,李瑟不知,但她见过的名门贵女那么多,半数的婚姻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非自身情感,甚至不如她从前当交际花的时候更加恣意任性。
但这一切,与她如今没有什么关系。
今日李瑟遇见一位容貌清纯婉约的小姐,她在隔壁柜台前细细挑选了领带,最后选定一条纹路文雅内敛的,即使隔着几步路,李瑟一眼便能看出她眼中的情愫爱慕,心下了然。
这一定是为心上人挑选的礼物吧。
隔壁店员赞叹:“小姐,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有许多太太将这条领带送给她们的先生,就快要断货了,这是最后一条,正巧被您看上。”
那位小姐俏脸绯红,羞怯道:“我与他还只是朋友……”
“我与我先生一开始也是朋友,这种事呀,就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我看您面泛桃花,该是遇到了一生所爱,这条领带啊,势必会促进你们的感情,令一切水到渠成!”
听着隔壁店员舌灿莲花地说道,李瑟的另外一位同事不禁用手肘碰了碰她,悄声道:“依我看,怕是没戏了。”
李瑟也算看惯人情世故,微微笑了下,反问:“为什么?”
“那位小姐穿着并不华贵,腕上的手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而那条领带价值不菲,并且看她方才付钱时忧心忡忡的模样,应当是担心那个人会不会收下,如此看来,她付出的感情更多,站在卑微的立场,而有很大可能性,不会得到回报。”
李瑟道:“这只是你的判断,但是感情上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同事洒脱而笑:“确实,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倒希望哪天遇到一个真命天子,将我的魂收了去,下半辈子便衣食无忧,再也不必与客人费口舌争辩了。”
“那怕不是真命天子,而是法海了。”李瑟挪揄,又听她在耳旁问道。
“隔壁的店主是不是喜欢你,上次给你送了玫瑰花,早上的时候还对你笑?”她自言自语,“其实他的衣品很好,相貌堂堂,就是上回我在百乐门,看见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两人之间格外暧昧,你可要小心点。”
李瑟冷淡道:“我对他没有好感,总觉得他在算计着什么。”
她见过许多男人,或色/欲或暴戾,大多都可轻易对付,而心机深沉的少之又少,她不擅长与这类人交锋,能避则避,忌惮不已。
而那束意味不明的玫瑰花,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被当场拂了面子,正常人该心有怒气,但他却眯起眼眸,勾了勾唇,其中不见一丝怒意,反而兴致盎然。
李瑟想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便要主动远离这类危险的人群,令自己活在安全范围内。
“我看你来到这里两年了,怎么身边还没有男朋友呢?需要我介绍一个吗?”
“店长来了。”
她用一句话堵住了同事喋喋不休的话语,两人摆正态度,店长巡视一周后,将新到的几支钢笔提走了,满意地挎包离开。
李瑟看似专心一致,却想着她的那个问题。
她来到上海这么久,一直处在单身的状态,她也曾遇到追求的男人,其中家世条件优越,但是她从来都没有与其共度一生的想法。
她不懂感情,本就迟钝慢热,离开长沙后,遭遇了巨大打击刺激,再也无法去体会爱的滋味,就好像失去了这个能力,再也无法痊愈。
爱情到底是什么?
她曾经有过想象奢望,也对一人产生过朦胧不清的情感悸动,但这一切在生烟离开她的时候,彻底破灭了。
生烟爱上了她们共同的仇人,一个侵犯者。
从这一刻起,她便放下了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只觉得可笑和悲哀。
李瑟换位思考,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没有在适当时候给予她关心希望,令她将钱明绍当作后半生的依赖,彻底成了笼中鸟,不再有对自由的渴望。
这是一种扭曲盲目的爱情。
她不想变得和生烟一样,她需要自己独立的思考与能力,即使失去一切,也要靠自己振奋起来,即使活在压迫与绝望当中,也要时时作乐,看见光亮。
就如同现在的上海一样。
她无法拥有爱情,也并不理解,身边却有无心苏桃,与那一楼邻居,虽不是至亲血脉,却远比豺狼虎豹般的血亲更加真挚,她终于找到了家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