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百年富贵,这样的东西在他们家只有下等的佣人才会用。有点体面的佣人都用不着这些,一眼看过去就俩字——寒酸。
他掂着那块长命锁,神情语气都带着轻蔑:“这长命锁连银的都不是,还是镀银的,我们骆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这两件都是从大夫人房里找到的。”楚轩提醒他。
大少爷脸色微变:“可能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二十多年了,她的陪嫁都不剩几件了,没想到还留着这些东西。”
几位玩家面面相觑,看来大夫人和大老爷两人不是门当户对的结合。看这两件东西,大夫人娘家和骆家的门户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在大夫人嫁入骆家之前,她娘家可能连一般百姓人家都不如。
她把弟弟接到夫家来住,大概是想让弟弟往后的路好走些。生活在骆家,不只是吃穿住行好上一截,更重要的是他日常接触的人、办的事、学的理。
大夫人想让弟弟成才的心昭然若揭。
钟徐娅看了一圈没找到舅老爷的身影,悄悄告诉辛烛。辛烛四下看了看,大少爷还在,只有舅老爷不知去向。
有人传话过来,说有同学找大少爷出去,大少爷扔下银锁就走了。
杨涵啧啧:“我怎么看着这大少爷的情绪不对啊,爸妈一个月内都死了,他妈昨天晚上刚死,他竟然还有心思和同学出去玩儿。”
“是啊,看着他不像很伤心的样子。”楚母也道。
骆子洲捻着窗边花盆里的土,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这花盆里的泥一股药味,挖开看看。”
房里没有其他工具,众人干脆拿发簪、剪刀之类的东西把房里的花盆都挖了一遍,还真挖到了不少药渣。
骆子洲喊了负责园艺的人进来问话,一男一女俩人跪成一排,说是大夫人吩咐的。把药渣埋在花盆里,不仅养花木还能防虫,近几年来大夫人房里的盆景都这么养着。
没让人收拾铺了一地的药渣,骆子洲挥挥手就让他们出去了。
翻出这些药渣,倒是提醒他们该问问大夫人喝的什么药了。带着药渣去药房问话的人带着药方子回来,说是滋阴补肺的方子。
楚母看着混乱的地面:“要不然把这些也收起来送过去问问?”
“就算真有蹊跷,大夫人也不会把证据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楚轩觉得没这个必要。
辛烛蹲下身,手里还攥着从佛堂找到的两颗佛珠:“现在都混在一起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找找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大夫人的尸身已经被移走,床上的其他摆设还和她死时一样。
“奇怪,大老爷才死了个把月,怎么这个房间里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了?”钟徐娅站在床前,发挥了属于女人独有的敏感特性。
骆子洲靠在桌边,一只手搭着辛烛纤细的腰,被抖落在桌面:“你们都不好奇大老爷是怎么死的吗?”
其实哪有不好奇的,只是刚刚目睹了大夫人死状,大家暂时没能分出心思考虑大老爷的死。
“叫管家来见我。”
辛烛出门截住一个丫鬟,叫她传话。
不多时,穿着黑色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敲门进来,像是没看到屋里的狼藉,淡定得很:“二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骆子洲老神在在地坐在桌边,辛烛坐在另一边,其他人站在他们身后,有点会审的意思。
“管家,大老爷去世多久了?”骆子洲沉声问。
管家微微弓着腰:“回二老爷,昨天刚做了七,到今天是第二十九天了。是老奴失职,您为奔丧回来,却又添了新丧。”
骆子洲抬眼:“我是不是从来没问过,大老爷是怎么死的?”
管家没抬头,声音平缓:“二老爷您忘了,大老爷是犯了心绞去世的。您还请了西医回来检查,西医也这么说。”
“不,我是问大老爷好好的怎么会犯病,犯了病怎么就没及时吃药送医呢?”
管家终于琢磨出味儿来了:“您的意思是……”
“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能有半点遗漏!”
从管家口中,他们得知大老爷也是死在夜里。
那天大老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心情烦闷,晚饭时多喝了两杯酒,回房睡觉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大夫人没让人进去伺候,亲自服侍他入睡。到半夜,大夫人突然开门喊人,说大老爷犯病了,让人赶紧去济风堂找宋大夫拿保心丸。
大老爷的心绞是老毛病了,一直是济风堂宋大夫照料着。宋大夫的保心丸是祖传的方子,在全城都是有名的,大老爷每次吃了保心丸就能缓过来。
管家得了信儿立马亲自去买药,还把宋大夫请回来了。可他们晚了一步,回来的时候大老爷已经断气了。宋大夫纵是妙手回春,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大老爷的保心丸一直是老奴亲自去拿的,宋大夫每次都给个棕色的小葫芦瓶,一瓶子正好二十粒药丸。大老爷出事前没几天,老奴刚给他拿过药,可那天老爷身上的药瓶偏偏已经空了。”管家叹气,“要不是老奴没能及时察觉大老爷的药吃完了,大老爷也不至于……唉,老奴失职啊。”
管家这话说得有意思,看似认错,话里话外却是为自己开脱,把疑点聚在了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不过他也点明了大老爷身亡的疑点——明明刚刚拿的药,短短几天就一粒不剩了。
二老爷曾经请西医回来看过,说明他也对大老爷之死抱有怀疑。既然西医已经来过了,大老爷大概真是因为没有及时吃药就医而死于突发心绞。
第66章 玩家死亡
他为什么犯病, 他的药呢?
这件事和大夫人有关吗?
大夫人是为大老爷之死而愧疚忏悔吗?
辛烛单手托腮,抬眼间尽是风情,凌厉如刀的目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药吃完了你不知道, 大老爷自己个儿总不会不知道, 他没有吩咐你去拿药吗?”
“没有。平时老爷都会提前吩咐我拿药, 以免发生意外。”管家低头沉思半晌, 补充道,“不过那天大老爷脸色难看的很, 像是有烦心事,一时忘了也有可能。”
让管家先退下,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不约而同地看向地板上铺陈的泥土、药渣。
“要不我们再仔细找找?”杨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事关自己的生死, 他不认为大老爷会因为心情不好就忘了让人拿救命药。
楚轩率先蹲下身翻找,此时也顾不得脏了, 直接上手,每一个土疙瘩、药渣块都得捻开了找。
直到佣人来叫吃午饭,也才找了小半。众人只得先洗手吃饭,一早上奔波劳累费脑费心, 有心不吃饭继续查案, 肠胃也受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舅老爷比他们更早地出现在了饭桌上,说是跟西洋师傅学了几手,亲自下厨做了只烤火鸡。
火鸡比寻常的肉鸡大两圈,肉又干又柴, 吃着喇喉咙。也就充零嘴吃个香味, 真要当菜吃还是算了。即便在西方,食物充足时, 烤火鸡也就是个仪式,鲜少有人家真把它当家常菜。
骆子洲和辛烛各自尝了两口就没再动那只火鸡,舅老爷吃了半只腿后筷子也不往那边伸了,喝了两口茶润喉:“骆二哥,我姐的事进展如何了?”
“我倒有些事情想问你,”骆子洲后发制人,“我大哥死的那天你在家吗?”
舅老爷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那天我和几个朋友出去玩,很晚才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姐夫他正犯病呢。我怕去了添乱,就在客厅里等着,没想到姐夫他就这么去了……”
“大少爷呢?”
舅老爷反应了下才明白骆子洲的意思:“明辉就在房里吧,我后来听到哭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床边哭了。”
与此同时,厨房的小桌上,楚轩等人也在向佣人们打听大老爷过世那晚的消息。
大家的说法大同小异,只有一个穿着蓝花褂子的老婆子一脸“我知道得最多”的表情。钟徐娅再三追问,她才左顾右盼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
“我闺女那天当值,听到大老爷骂大夫人呐,还摔了杯子!”
那天大老爷房间里碎杯子、碎花瓶、碎茶壶都有,众人只当是大老爷犯病挣扎时碰倒的,倒是没想过是大老爷和大夫人争执之下摔的。这要是真的,大老爷说不定是因为和大夫人吵架才犯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