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书生同人）遡游之川+番外(68)
她并不是随心举动，而是故意为之。先前便是说过，崔慧玲与鬼的因果羁绊极深，前者因后者之故死去那免不了因果报应。加上越昭也确实喜欢这个孩子，纵使崔慧玲如今背叛，她仍记得初见那时女孩捧着花笑得灿烂。
对人类而言的致命伤放在她身上就会好很多，并非是说割断脖子还不致命，而是指越昭可以用灵力加速伤口愈合，在生机消逝之前处理好一切。但这毕竟是人类的致命伤——所以她又给法器添了些灵血。
越昭现在还不能断定崔慧玲的伤是鬼蓄意为之还是误伤。当初赠与护符之前她就有想过，崔慧玲虽然再度回到鬼的身边，但她的心仍然向着李允，这是隐患，早晚会变成捅向自己的刀。一旦她做出了让鬼无法容忍的事，那下场就很难说了。
但不管怎么说，崔慧玲在鬼心里的地位也不一般，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唯一会成为伤害她的人只有鬼自己。
所以，亲手杀了自己在乎的人是什么感觉？
越昭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小美人现在一定不好受。
她想了想，决定去宫里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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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人们的惊呼、尖叫充斥着他的耳膜。
好吵，怎么会这么吵……肩膀也好痛，谁伤的我……慧玲…是慧玲吗？为什么她要……
为什么她也要背叛我呢……
鬼探手往肩膀伤处一摸，指尖略微沾了些血迹。其实伤处豁口并不大，只是看着恐怖，麻烦的是崔慧玲刺入的匕首断在了里面，要先将异物拔除才能依靠能力愈合伤口。但这些都不重要，比起身体上的伤，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的精神状况。
他的眼珠变得赤红，獠牙已经支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
距离他不远处的崔慧玲和李允还在进行生死话别，尽管越昭替其中一位当事人承担了伤害，但崔慧玲脖子上的伤口只能以人类的恢复速度缓慢愈合，故而现在看来伤口还在流血，十分可怖。
崔慧玲无力地躺在李允怀中，脸颊上蜿蜒着两道水渍，她的声音哽咽，“殿下……您给我的这片心意，感谢您……”因为伤在脖颈，说话时也会牵动伤口，但她挣扎着也要将未尽之语说完，“如今…我…死而无憾了……”
“不…不可以。”李允握住了她的手，“你要与我一同变老，和我同日、同时死啊……”
然而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支撑着说完那几句崔慧玲已经力竭，李允只能感觉到他握住的手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沉浸于悲痛之中的他没有意识到崔慧玲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身体也没有逐渐冰冷，这姑且算是母符反馈给子符的养料吧，从另一端流来的部分灵力为她修复了伤口。沉睡状态下可以更好得到休养，于是她的身体强制让意识进入了休眠。
但这些李允是不知道的，他还沉浸在‘中殿被吸血鬼杀死了’这个事实当中。他站起身，夺过士兵手上的武器就朝鬼刺去。对方的精神还处于恍惚状态，这个状态的吸血鬼最是脆弱也最是强大，因为他们很容易失去理智进而下手没有轻重，要么把人打到死要么被人打到死。
而显然鬼已经失去了理智。
时隔两百年，他又再度遭遇了背叛。前一次他输给了一个未出世的胎儿，这一次他输给了孱弱如蝼蚁的人类。
精神崩溃并不需要歇斯底里，你只需要看一眼他的眼睛，就能窥视到他无助且彷徨的内心。
为什么呢？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厌烦了吗？
那个人就如此重要让你抛弃了我也要选择他吗？
他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点疑惑，但他想问的那个人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因为她死了啊……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身体会逐渐变得冰凉，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她也再不会说出讽刺他的话语……
因为她已经死了啊……
突然，鬼的心里疯狂攀升上一股不安。真奇怪啊，明明手上沾染的鲜血那么多，为什么她的死亡会令他如此恐惧。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面对迎面而来的袭击时，他出离的愤怒了，为什么这个人要打扰他思考问题！
肩膀还在疼痛，愤怒与无措和彷徨齐齐涌上心头，他用利爪回以李允的攻击。但两个人都处于神思混乱的状态，半斤八两的攻势都是凭着一腔怒意支配，根本毫无谋略可言，被及时赶到的金圣烈阻拦了下来。
一掌将鬼击退后，金圣烈忙过来拉住李允，“趁现在，走！”
“不！我不走！”李允眼中充斥着浓浓杀意。
“你冷静一点，中殿兴许还有救，把时间耗在这里最不明智。”金圣烈可能是三人中唯一保持清醒理智的了，一眼就看出崔慧玲现在的状态不像死亡而更像重伤昏迷。
李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说什么！？”
“先走！”金圣烈没时间跟他细细解释，见李允稍稍冷静下来，便抱起崔慧玲带着他匆匆逃走。
等那边的鬼反应过来时，金圣烈已经带着两人逃离了他的视野。
“在哪儿？不要逃跑，快出来！”
“出来和我斗啊！”
吸血鬼回身去看躺在地上的崔慧玲，也没有了，被他们带走了……他呆怔住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几乎要按捺不住将在场所有人都杀光。
姗姗来迟的越昭四下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李允和崔慧玲应该是被金圣烈带走了，这让她稍微有些安慰。眼下鬼的身份已经暴露，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总之还是先让他平静下来吧。
越昭闪现到他身后，一手箍住对方肩膀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同时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后颈，缓声说：“没事了，安静下来，我在这里。”
她的手很暖，热度几乎要透过层层衣料烫到心尖，他眼里仍有疯狂之色，但总算逐渐平静下来。越昭手掌下滑扣住他的手腕，悄悄探测了一下，片刻后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回地宫去处理一下伤势？”
鬼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抱住了她，埋首进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
这个人还在，越昭还在……她没有不要我……
真好。
虽然隐约知道他现在精神不太对劲，但毫无预警被抱住越昭还是表示：？？？
她稍微动了动，引来对方更紧密的搂抱。
越昭：勒得有点难受。
她抬手抚摸着他的后颈，温声安慰：“乖，放开我，我带你回地宫，你的伤势需要处理。”越昭挣开他的怀抱，在他发作之前迅速扣住他的手腕，这个举动就像什么开关一般，将他所有的疯狂都关在了牢笼之中。
越昭牵着他的手，无视周遭各种异样的目光，将他带回了地宫。鬼跟在她身后垂首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手串上的流苏也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偶尔还会扫过两人的手——他忆起十年前的那场大雪，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看过许许多多次雪，唯独那一次，有人像现在这样拉住他，而牵着他的人掌心温热，一如当年。
两人回到地宫，越昭给他处理了肩膀上的伤，再用灵药使其愈合，这一忙活就到了后半夜。她替鬼将衣襟拢好，打了个哈欠就想去看看法器炼制的怎么样了，谁料才刚刚一动，鬼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我只是去里间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越昭耐心给他解释。
可对方只是看着她不言不语。
越昭：他该不是受打击过重直接傻掉了吧？
也无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鬼的精神太过紧绷，稍有不慎那根弦就要崩断。越昭没办法只能顺着他。
她又坐了回去，见他仍然没有松开衣角的意图，于是主动把另一边衣角、手掌，乃至发梢都一一送到他掌心叫他捏着把玩。
许久，鬼的眼中终于恢复些神采。
“我其实，没想过要杀她的……”
他嘶哑的声音在地宫响起。
“之前你一直说要走，我从没想过你会为我停留，所以当时我只想将她留下来……数百年，不、数千年，让她陪伴在我身边。”
“哪怕她永远憎恨我也没关系。”
鬼缓缓攥紧手中的头发，“但她死了。她背叛了我，她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