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书生同人）遡游之川+番外(63)
“不！”崔慧玲忙制止她，转瞬间又觉得自己太过急躁，这不是依附于鬼的一国中殿应该有的情绪。面对越昭愈发探究的眼神，崔慧玲心里慌了一瞬，幼时她可以仗着对方的庇护肆无忌惮的和吸血鬼犟嘴，但随着年长，崔慧玲的心思越发深沉，也就越发觉得对方如深海一般。
和吸血鬼相比起来，她才是真正让人看不透的那个。
崔慧玲定了定神，缓缓道：“我今天，其实是来找您的，因为有些事情您可能需要了解一下……”
越昭闻言一挑细眉，有些好奇，“那行，你说吧，我听着。”自从小幼崽长成归来后还是少有的专门来找她，之前都是来向鬼汇报的同时顺便看看她，因此越昭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但她也不会认为崔慧玲是来找自己只是寒暄回首往事的，在眼下这个关头，她的到访只能说明是谁谁又作妖了，已经到了她看不过眼或是无法控制的地步。
越昭于是笑着问：“是金圣烈还是小美人，谁又做了让你感觉棘手的事了吗？”
“是的，大人昨晚下令收缴群臣的银两，并承诺上缴银两最多的人赐给他左相的官职。”崔慧玲仔细将事情说给她听，“朝臣们对此很不满，短时间内过多向百姓收取税银不利于民生，是一定会遭到反噬的。”
“所以恳请您劝劝大人，让他放弃这个决定吧。”
越昭听完有一点疑惑，“他的意思应该是让大臣们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吧，虽然我知道最终都会转嫁到百姓身上，但也不会那么快才是。”过度的剥削会引起暴动，鬼不通国事，但没道理朝臣不懂这个。既然鬼说要上缴银两，那么大臣们完全可以先从自己口袋里掏钱，稳住位置保住性命，时间一长积蓄自会回来。何况比起口袋里的银两，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吗？
“我觉得他不会只是简单想要买卖官职，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而是先来找我劝他停止这样的行为呢？”
“我是一国中殿，所以……”
越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因为你是一国中殿所以关心百姓关心民生？别说这样的笑话比较好吧。”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我再了解不过，我应该说过不要对我耍小心思，看来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崔慧玲的脸有些苍白，恍然间她听见自己说：“不是的，我……”
“一定要我说得清楚些吗？那好，你听着。”
“你根本不是在乎民生，你甚至恨不得民愤更猛烈一些，最好全部朝臣百姓都起来反抗鬼，到那时你就可以趁机杀掉鬼，进而以‘深明大义忍辱负重’的形象迎回李允，将他扶持为真正的王。”
“你现在悲悯的不是百姓，而是无能为力替他守住这个国家的自己。空有智谋而没有力量的你只能借助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金圣烈那颗棋子不知道还有没有用，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啧啧，该怎么说呢，你终于也长成了心思深沉的大人呢。”
“对吗？我亲爱的慧玲。”
黑暗中，有人在恶意的笑，仿佛冰冷的毒蛇从脚踝开始一点一点将她缠紧，缓慢拖到粘稠的黑水之中。她感觉窒息，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是的，越昭说的一点没错，她始终都有自己的考量，没有放弃最初的打算，或者应该说在她和李允互相坦诚之后，她的身心都追随那个男人去了。
李允会包容她，哪怕早就知晓自己的欺骗也还是选择包容她，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死在鬼的手下呢？他合该是身着王服端坐于王座之上，开创一番治世之举。所以在他平安归来前，作为被他包容的妻子，她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替他守好这个国家和他的臣民。
藤蔓上的女子已经显出了妖相，金瞳分外璀璨，双颊隐隐有鳞片浮现。崔慧玲看着她，忍耐住心里的恐惧，又说：“就算您不在乎买卖官职的事，那您也不管大人咬了一个侍卫将他转化为吸血鬼，再将他投入市集危害百姓的行为吗！”
崔慧玲记得越昭说过，犯下一份业障就会损耗一份自身的福缘，虽然她很不确定吸血鬼身上究竟有没有福缘这种东西存在，但涉及到这个，越昭总不会无动于衷了吧。
越昭也确实不再淡定了，因为鬼身上没有福缘可以损耗，报应就全到了她身上。但这可不能和崔慧玲说，否则指不定她怎么算计自己呢。
越昭于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反问她：“那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做这些事于我修行并无益处，反而有可能会因此结下不可了解的因果。”越昭理性思考，如果她和鬼没有结契的话，她是一定不会理睬这些事情的。她居高临下注视着崔慧玲，“更何况小美人如果知道我帮了你，那就意味着我也背叛了他。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自己背叛了还不够，还想挑唆我一起换阵营吗？”
她眯起那双金色的眼眸，像极了神明漠视卑微的蝼蚁。
崔慧玲这才明白，越昭确实不轻视人类，但她同样也不在乎。她的强大使她游离于族群之外，她在乎的对象永远只有那几个罢了，而崔慧玲和这个国家其余的普通人，不在越昭圈定的范围内。崔慧玲以前是在那个圈子里的，但自从她背叛鬼以后，她们就是敌人了。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在祈求我的敌人的帮助。
崔慧玲感觉心里发冷，透骨凉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她不可抑制发抖起来。
越昭又说话了：“小幼崽，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是修道之人。在修炼之初，师父会根据我们的体质特性为我们提供几条道路，我是半妖，所以走的妖修这条路。但师父说，我同样适合修无情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我没有人类的心啊。冷心冷情，最适合走无情道的路子了。”
看着颤颤发抖的崔慧玲，她阴恻恻的笑出声，冷漠极了。话锋一转，她又说：“不过这件事倒是值得注意一下，你说得对，他确实不该染上太多杀孽。放心，我会劝他的。”越昭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划破指尖在上面勾画出一道符文，随即折成一个三角，跟许多年前她赠与崔慧玲的护符一模一样。她将护符送到对方面前，最后告诫了一句，“把它随身带着，离鬼远一些，还有以后不要再来地宫了。”
崔慧玲的意识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双手捏住那枚三角护符走出了地宫，尽管站在阳光下，她还是感觉浑身冰冷。
——就像坐在地宫王座上的那个女人一样，看着是暖的，其实比冬月里的雪还要冷。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看清过一个人。
越昭就像一潭沉静的深水，而水面下藏着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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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鬼作孽报应会在她身上，越昭决定跟他好好讨论讨论他最近的行为。于是在鬼将醒未醒之际，越昭将他堵在了床上。
鬼：“……”
一睁眼就对上一张脸，委实把他吓得不轻。
“醒啦？”越昭拉开距离，接着伸手将他拉起来。
鬼捏了捏眉心，问道：“我睡了多久？”
“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很累吗？”
鬼微微点头，确实挺累，国事真是无趣，不知道显祖和李允甚至还有崔哲中，他们怎么都想坐稳那个位子。
看到他已经清醒了，越昭就说：“听说你最近闹得动静挺大的。”
“是谁来过了，领相，慧玲？”
越昭向来不过问他的事，现在会这么问只能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但鬼也不在乎是谁跟她说的、又跟她说了什么话，只要越昭想知道他也不会隐瞒。
“收缴银两是要将银熔铸成子弹，而制造吸血鬼的原因你也能猜到。”
越昭恍然大悟，她确实猜到了。鬼咬死侍卫将其转化为吸血鬼，后将他投放到市集，接着一个咬两个，两个咬四个，制造出来的吸血鬼就会越来越多，民众就会引起恐慌，而这时鬼则借此机会在百姓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好计谋，好策划。越昭忍不住为他鼓鼓掌。
但是……
她抬手捏住对方后颈，语气沉沉：“我跟你说过，再让我看见你咬其他人，我就杀了你，没忘吧？”
鬼无所谓的笑：“你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