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和维克托对视着,他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维恰,我是不能退的,就像换了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同样不可以退。”
身为本国花滑男单项目的ACE,他们是有责任在身上的,今年的世锦赛成绩将决定明年的冬奥名额,勇利退无可退。
这甚至不能说残忍,只能说,这是现实,如果让勇利现在抛却责任放弃比赛的话,对他而言可能会比死了还难受。
雅科夫这次没吼着勇利让他立刻滚去医院也是因为这个——老教练在役那会儿,也曾经遇到过相撞事故,而且当时雅科夫已经差不多是职业生涯晚期的年纪了,那场伤势让他险些提前退役,可雅科夫还是带伤上阵,为大鹅搏下一枚银牌,并在养了一年伤势后在八零年的普莱西德湖冬奥取得了金牌。
雅科夫自己以前都那个性子,现在勇利要上,他反而是最没资格说勇利的人。
维克托从未有一刻如此讨厌勇利的固执,周围都是人,有涌过来想要查看勇利情况的赛事主办方工作人员,有其他的运动员和教练,还有远远拿镜头对这这边的媒体,而两位冰上王者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像决不能妥协的对手,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让人们以为这对伴侣会立刻吵起来。
维克托眯起眼睛,神情隐隐含着怒气:“你总是这样,要为了自己的执念不顾一切,不合时宜的要强,而我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对吗?”
勇利沉默几秒,平静的回道:“对。”
维克托深呼吸一下,压下自己的情绪,起身对保罗点头:“给他缝吧,反正这个人没有痛觉神经。”
保罗瞪了他一眼:“维克托,现在不是和勇利闹脾气的时候!你劝劝他!”
维克托别开头,神情冷硬:“我没闹脾气,但我劝不了他,给他缝。”
勇利却突然轻笑一声,伸手用小指勾了勾为开拓的小指,维克托甩开他的手,走一边去准备上场比赛了。
小南瓜对保罗露出胜利的笑容:“麻烦你了,保罗。”
保罗简直被这个发展闹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都要无法理解勇利了。
喂喂,小伙子,你才在冰上摔那么惨,然后还把丈夫气的不想理你,而且周围一群人围观了你们的争执,恐怕用不了多久全世界都要知道你们俩吵架了,然后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笑毛线啊笑!你确定自己脑子没被摔坏吗?
队医愤愤的开始摸医用棉擦拭勇利的伤口做消毒:“你小子就作吧,把维克托气跑了看你找谁哭去,还笑!”
勇利嘶了一声:“轻点,疼。”
这货居然还知道疼!
保罗都快被他气死了。
维克托带着怒气上场了,情绪问题使他的表演前所未有的锋利和强硬,将别名为“皇帝”的钢琴协奏曲演绎得气势十足,强烈的气场压住了所有人,是个人都看得出他不高兴,可他却又看起来该死的有魅力。
勇利在气跑丈夫后反而精神了,他甚至起身一瘸一拐的去看望了同样受伤的曹斌。
这也是勇利聪明体贴的一点,他对自己的冰迷有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相撞这事其实他和曹斌都算过失方,谁叫他们滑冰的时候不注意后边?但数量庞大的粉丝很可能导致曹斌之后遭受舆论的暴力,所以他干脆过来表达下关心。
菅原看着这位向来强势高冷的后辈头绑绷带、脸色惨白还要过来的模样,心思细腻的他能察觉到勇利的好意,当即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勇利你快坐下!都这样了你还走来走去,还要不要身体了?”
前一哥赶紧扶着现一哥坐下,勇利就抬手用东北腔和老曹打了个招呼,发现老曹同志居然也打算不挨麻醉硬生生缝了伤口继续上场滑,两人还默契的击了个掌。
于是菅原也被气得走开了。
勇利此时也不知道,他只是保持了自己越身处逆境,就越冷静理性的特质,思考了自己的节目编排和分数。
他的短节目是第一位,并且除维克托以外其他选手都起码比他低了15分,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自由滑的话适当降个难度,只跳擅长的4lo、4S和4T保留下来,宁肯摔也要足周以保证分数,其余三周跳就不玩举小手了,尽可能的保证足周和平安落冰。
贝尔曼和甜甜圈、提刀燕式等对柔韧要求高的旋转不能做了,那就换其他旋转组合,做A字转和蹲转也可以,圈数转够和保证旋转姿态和轴心的话也可以提级。
勇利此刻已经不在乎个人荣誉得失了,在这种时候,他把身为一哥的职责放在第一位,并准备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即使身处困境也没关系,竭力利用自己现有的一切去达成目标即可,织田前辈在滑完自由滑后应该会拿到第七名或者第八名,如果勇利能挤进前五名的话,他和织田前辈的排名加起来得出的数字就会在13以内,那么霓虹明年的冬奥名额依然有3个,再差也有2个。
今年赢不了维克托也没关系,先把名额拼下来,明年索契他再去和维克托一决高下。
有解说在相撞事件发生的那一刻惊呼“上帝啊,胜生在最有希望彻底战胜尼基福罗夫的赛季,失去了他的胜利。”
而勇利在受伤后一意孤行坚持继续比赛的决定也堪称凄美又悲壮,他的3个四周跳有两个都摔了,4T的落冰也不漂亮,可他摔倒了以后也会立刻爬起来继续。
很多粉丝在赛后直言这场比赛看着揪心,再也不愿意看第二遍,又认为勇利的坚毅令人钦佩和仰望。
但对勇利来说,这不过是他再次去克服命运给他的磨难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面对过比这更惨的状况,他不也都应付过来了么?
一切已经无关胜负欲,勇利只是选择了坚持。
等到这场折磨自己也折磨维克托的自由滑结束,勇利在下场的一瞬间晃了晃,靠扶着不知何时伸出手的维克托才没摔倒。
他能感到一股热烈从大腿|内侧流出,便让维克托扶着他去卫生间一趟,说是想吐,这是实话,做旋转的时候,他是真的差点趴冰上呕出来了。
而在关上隔间的门,脱下考斯腾后,勇利看着自己腿上的血迹沉默一阵,心中竟然生出一股了然。
以顶级求生者的敏锐,其实只要思路转过弯,开始换思考方向的话,很多事情都是能察觉出端倪的。
让勇利感到罪恶的是,看到血迹的一瞬间,他居然是觉得轻松的,但无论是出于理性还是感性,即使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勇利都认为……如果,这些血迹意味着这个生命已经消逝的话,可能会更好。
最后他拿到了第四名,一个比预想中更好地名次,但这也是勇利自开始比赛以来,第一次没有登上领奖台。
克里斯拿了银牌,而扎克利.张是铜牌,嗯,又是铜牌,值得一提的是银牌得主和铜牌得主也觉得自己的牌子拿的很不愉快,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胜利是建立在对手出了这种意外上。
站在台下看别人领奖的感觉是很微妙的,勇利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不甘心,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3个名额到手,之后好好养伤就是。
看着黑着脸站在领奖台最上边的维克托,勇利心想,这大概是维克托拿的最不愉快的一枚金牌。
但是很奇妙的,勇利居然诡异的有点高兴。
因为以往勇利挺过再艰难的困境,过后也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在其他人看来,那些伤势对“暴君”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求生者只要不死,就没有好不了的伤,付出一些代价达成目的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只有维克托会在他做出可能伤到自己的决定时生气,也永远不会不在意勇利的伤痛。
于是当维克托带着冰冷的神情走到勇利面前时,小首领第一次在两人独处之外的时间,做出称得上撒娇的举动。
他拉住维克托的手,轻软的说道:“维坚卡,对不起。”
维克托沉默的搂着他的肩膀,半扶半抱的带他离开,勇利立刻判断这是可以哄的状态了,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静静靠在他的怀里。
勇利最后拒绝了去医院,而是让保罗帮自己处理了下伤势后,准备回国再就医,维克托眼神一变有了要发火的意思,勇利立刻解释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