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斑】错误时代之【泰晤士名单】(13)
除了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这个老谋深算的政客,还会信任谁呢?
他已经彻底检查过这间密室,它的墙壁上有一个活门作为通风口,从外面看与砖石的色泽无异,那一晚书房里泄露的风,显然是有人打开了这个活门离去,造成了气流对流。假如凶手作案以后,潜入密室,借着活门来到了二楼外面的房檐上,贴着墙壁绕到走廊尽头,重新翻窗入室,确实可以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甚至可以,“恰到好处”的撞破杀人现场。
这样的念头悄然升起,但下一刻就被柱间掐灭在脑海中。也许这是一种很大的可能,联系之前的种种,一切似乎昭然若揭,但柱间知道,自己的弟弟,不会这么做。
他了解扉间。尽管他身为政府议员,在行事上显得过分雷厉风行,可是杀害自己老师这种事情,他不会做。就好像他和斑一样,哪怕已经毕业很多年,但从来不会忘记当初指引过自己的人。
他很确定扉间不会是凶手,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只需要找出凶手的案子。
——“老师考虑到了你的态度,这个月末是他的生日,他会在自己的庄园举办酒会,到那个时候,他会和你细谈。”
——“你亲眼看见他杀了人,他也亲口承认他杀了人。那么,我问你,按照法律,该怎么处理?”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无论如何,Professor Moriarty必须要死。”
一切就像是早就被写好的戏码,他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按照剧本行走。从参加了迪斯雷利的生日酒会开始,一切就被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局面,仿佛冻结的湖面上出现了裂纹,然后裂痕以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一切就此支离破碎。
柱间最后环视了一圈整个密室,几乎感觉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森然。也许许多不为人知的罪孽就在这里被孕育,他们曾在这里密谋如何扳倒政敌,以获取更波澜壮阔的利益。
——“一切的答案,都在当初秘密签署的一份文件上。你找到了它,就能明白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
柱间停下即将离开的脚步。
第十八章
“大人。”
直到副手的声音响起,格莱斯顿才从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上收回目光。这是一幅有些年头的油画,是十多年前伦敦的霍乱才结束不久时,有画家有感而发画下的。巨大的画布上没有着重描摹灾荒的凄惨,反而大肆渲染起泰晤士河的浑浊与污秽。淤泥与腐肉,蛆虫与渣滓,晦暗阴霾的天空下,一栋栋建筑如同墓碑。
这不是知名画家的大作,却被格莱斯顿挂在自己装潢华美的办公室里。
“怎么样?”格莱斯顿心平气和的端起面前的红茶,“千手柱间还在查?”
“迪斯雷利的死毕竟疑点重重,他不可能不查下去。”
“他当然想查下去,但是千手扉间就未必了。”格莱斯顿将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随手拿起送来的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这可是除去Professor Moriarty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再想拿住他的把柄就难了。”
“但您之前,不是还想与Professor Moriarty达成结盟吗?”
格莱斯顿沙哑着嗓子笑出声:“结盟?你别忘了,Professor Moriarty可是整个伦敦政府的敌人,甚至把整个伦敦政府视为仇人,他可不会管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在泰晤士名单上。所以,这次他死了,对我们只会有好处。”
“千手扉间不会因为他的兄长改变决定吗?万一……”
“没有万一,千手扉间这个人,和他的老师迪斯雷利一样,有着一种近乎愚蠢的偏执。他们太过自以为是,觉得为了大义割舍掉个人情感就可以被称之为伟大。事实上,不懂得左右逢源两头兼顾的话,哪怕是最伟大的皇帝,也会成为孤家寡人。这个世界上,人心才是最有利的武器,如果利用得好,几乎抵得上千军万马。”
“还有一件事。”
“说吧。”
副手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如实禀告:“苏格兰场那边暂时没法调入我们的人,如果想要乘着Professor Moriarty在监狱里对他动手的话,恐怕还行不通。”
格莱斯顿停下手中的笔,并没有表示意外:“没有关系,想要他死的,可不光是我们。由千手扉间那边动手,不是更好吗?”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点烛火忽明忽灭。会议用的长桌尽头坐着一个人,其余的人零星坐在两排,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还有谁要发言,说吧。”扉间的声音在尽头冷冷响起。
这场秘密会议的其他成员多少有些坐立不安,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措辞:“迪斯雷利大人也死了,联系起之前的几件命案,显然,凶手是冲着当年的那件事来的。”
扉间面无表情的坐在黑暗之后,不置一词。
“如果ProfessorMoriarty真的是为了当初的事情来报复,那么我们这些名单上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所以,你们的想法是?”扉间冷眼看着他们拼命掩饰的惶恐。
“ProfessorMoriarty作恶多端,他的存在是挑战伦敦政府的权威,他必须得死。现在他已经被关入苏格兰场,等同于鹰隼被折去翅膀。他没有了爪牙可以驱使,现在是除去他的最好机会。”
扉间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自己面前的一摞资料:“你们都是这个意见?”
“不光我们是这个意见,希望您也能和我们一样同仇敌忾。毕竟,只要泰晤士名单存在一日,我们就都……”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早就没了反悔的资格。但是,这不是用来相互威胁的借口。”扉间冷冷的讥讽。
“我们当然没办法威胁您,毕竟名单的下落谁都不曾知晓。迪斯雷利大人一死,这就成了永远的秘密。只要再解决了Professor Moriarty,对谁,都是一种解脱。”
“不过我听说,您的兄长似乎也很关心这件案子。您难道没有暗示过他,不要插手这种过分危险的事情吗?”
这一次,扉间的表情终于有了不易察觉的动容,他坐得笔直,目光冷漠而固执:“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侦探,能做些什么?”
“可是我得到的消息,他似乎和Professor Moriarty有秘密的往来,该不会……”
“如果你是想说他勾结Professor Moriarty的话,那是不是连我也要一并怀疑进去?”扉间皱起眉头,口吻冷厉。
刚才发话的人立刻噤声。
“在局面明了前,ProfessorMoriarty我还不会动,如果你们按捺不住,那就自己动手吧。”扉间站起身,结束了这场秘密集会,“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件事情,不是杀一个Professor Moriarty就能解决的。”
第十九章
在湿冷的地方待得太久,关节处开始隐隐作痛。伦敦过分潮湿的天气离不开连绵细雨的晕染,安静的监牢里雨声显得格外清晰。坐在床边的男人合上手中的书,顺势躺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石灰皲裂的天花板,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监狱的条件自然不能和平时养尊处优的环境相比,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微词。宇智波这个姓氏早已没落,现在Professor Moriarty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当初白手起家,一点点打拼出来的。十多年,足够他把年轻是的锐气磨砺成胸有成竹的傲慢,再把无用的张牙舞爪隐去,淬炼成高超的手腕。
直到现在,身陷囹圄,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错乱与不安。
无需烦恼,无需慌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游戏进行下去,就该奉陪到底。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还是沾满了鲜血的样子。然而他居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满足,那种近乎报复得逞的快感。
格莱斯顿给他的那份文件里,与其说是记载着关于当年霍乱的情况,不如说是记录了当初一场激烈的政治纠纷。迪斯雷利手下极为重要的一个官员因为贪污造成了财政赤字,急需一场工程来掩饰亏空,于是提出了要整顿伦敦的下水道系统。而格莱斯顿一党,自然极力阻拦这项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