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金家阵营里,金光瑶目光闪烁,垂下眼帘。
他起初帮助父亲对付魏无羡的时候,虽是有几分觉得对不住魏无羡,但也没有后悔过,这一次共情,叫他深刻的认识了魏无羡这个人,竟有些想同魏无羡交朋友。
魏无羡的出身未必比他强多少。
而且,同为射日之征的功臣,魏无羡被斥为邪魔外道,而他……不也只是被当成一个迎来送往的家臣吗?
魏无羡……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不管付出再多,都不会有任何人感念你我的恩情!
——
魏无羡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
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
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
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敲敲船舷:“简单!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竹蒿轻轻一拨水,小船飞驶,划到与蓝忘机并列。
两船相邻,他道:“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水鬼可精了,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就跑了。喂,理我呀。看看我嘛蓝二公子。”
蓝忘机纡尊降贵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为何要跟来?”
魏无羡诚挚地道:“我来给你赔礼道歉。昨晚是我不对,我错了。”
蓝忘机印堂隐隐发黑。
估计是还没忘记之前魏无羡是怎么给他“赔礼道歉”的。
魏无羡明知故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怕,今天我真是来帮忙的。”
江澄看不下去了,道:“要帮忙就别废话,给我过来!”
一名门生喊道:“网动了!”
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
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
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
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灵剑,肃然问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道:“随便。”
蓝忘机看他。魏无羡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随便。”
蓝忘机凝眉,拒绝:“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唉”了一声,道:“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
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
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蓝忘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体贴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个人都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吧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江叔叔给我赐剑的时候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心说让江叔叔给我取个吧,就答‘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上面就是这两个字。江叔叔说:‘既然如此,那这剑就叫随便吧。’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对吧?”
终于,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魏无羡把剑扛在肩上,道:“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
江澄斩完了他那边的水祟之后,仍在留神有没有遗漏,一见那条黑影,立刻喊道:“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写错了,是金光瑶,不是孟瑶→_→
第8章
魏无羡的活泼叫江厌离眼眶微热,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阿羡了。
虽然魏无羡努力的想掩饰自己与过往的不同之处,但江厌离毕竟是看着魏无羡长大的,如何察觉不到魏无羡的变化?
只是看出魏无羡不愿提及,她便体贴的不提,以免触及弟弟的伤心事。
其他在求学期间认识魏无羡的一干人,如聂怀桑,金子轩,蓝曦臣和蓝忘机,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魏无羡的品行,更清楚魏无羡的天资。
当看见魏无羡拿着自己的佩剑逗蓝忘机的时候,聂怀桑手里拿着的扇子敲了敲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若有所思,“魏兄平日里虽然不怎么佩戴自己的剑,但他剑术极佳,可见纵使不佩剑,私下里也没有懈怠过,更能看出魏兄对剑道的喜爱,如此喜爱剑道,魏兄怎么会改修他途?而且,射日之征后,魏兄手里的武器就成了那支叫陈情的笛子,随便再没有看见他带出来过,也因此总是被人拿这个攻击他。”
聂怀桑越想越觉得奇怪,“我认识的魏兄,若是有人挑战他,他怕是乐得很,而今却是宁愿被人指责没有教养,都不佩戴他的剑,这很奇怪。我总觉得……魏兄不佩剑,必有内情。
聂怀桑的疑问,亦是其他熟悉魏无羡的亲友心中的疑问。
而蓝忘机垂下眼睑,忽而道,“魏婴……似灵力有损。”
他的这句话引来身边众人的注目。
蓝曦臣微微蹙眉,“忘机,你可确定魏公子是灵力有损?”
灵力有损可不是小事。
“未有证据。”蓝忘机道。
这四个字一出,叫人皱眉。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共情还在继续。
——
几名门生撑蒿而划,用网去追逐那水中黑影。
另一边又叫起来:“这里也有!”
那边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过,数只细舟拖着网飞驶而去,却是什么也没网住。
魏无羡若有所思,道:“怪了。这影子的形状,不像人形。而且忽长忽短,忽大忽小……”余光忽然瞥见蓝湛那边船侧的黑影,当即脱口提醒,“蓝湛你船边!”
蓝忘机背上避尘应声出鞘,刺入水中。
片刻之后,又锐啸着从河中飞出,带起一道水虹。
却是什么也没刺中。
他握剑在手,神色凝肃,正要开口,一旁另一名门生也飞出长剑,朝河水中一条倏地游过的黑影刺去。
可他这一剑入水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
催动剑诀,再三回召,也没有任何东西从水里被召出。
他那把剑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名门生瞧着是个与魏无羡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失了佩剑,脸越来越白。
一旁有年长的门生道:“苏涉,目下都没查清水里是什么东西,你为何擅自催剑入水?”
苏涉像有些发慌,神色却还算镇定:“我见二公子也催剑入水……”
——
“这是苏宗主?”有人认出了苏涉。
虽说苏涉如今自立门户,但知道内情的都知道,他是被蓝氏逐出门墙的外门弟子,就连现在掌握的秘技,都是仿照蓝氏绝技,尤其他本人还喜欢模仿蓝忘机,叫蓝氏颇为不喜。
苏涉现在也在此境中,脸色难看至极。
“没想到苏宗主还有如此不知深浅的时候,含光君催剑入水他便也催剑入水,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跟含光君相提并论,他手里的灵剑可又能与避尘相比较?含光君可以在不明敌物之时催剑入水无事,其他人可却未必。”
听到这句话,苏涉脸色发白,又透出几分羞耻的红,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
但他而今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偷偷瞅了蓝忘机一眼,眼底蕴藏着几分深刻的恨意。
而共情之中,苏涉的反应跟境内几乎一模一样,偷看蓝忘机,但蓝忘机根本没有看他。
——
蓝忘机凝神望水,须臾,避尘再次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