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枫樱】春回(4)
虽然有点凉,但他的体温本就较平常人低了些,算正常吧……
收回手,单手撑着床微侧过身,试着要坐起,没想到如此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是困难万分!
眼睫微颤,轻吐口气,将力量尽可能移至双手,努力地撑坐起,刚起来,胸口倏地漫开一股刺痛,宛如万支针刺着他的心脏,让人只能反射性用单手揪紧胸前衣服欲止住痛感。随着疼痛程度加剧,颤抖身躯亦完全向前弯屈折下,然而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没有停止的时候,折磨着体弱的白发男子,就在渐趋发白的眼前掠过一抹暗,男子身体一歪就要往床外摔去……
推开门,映入眼里的景象,是让尚风悦又喜又惊的画面,没多想,身形瞬移,伸手将那人接进打开准备好的双臂间,成功抢救禁不起跌打摔碰的虚弱友人。
空着的手运起真气贴上男子后背,不急不徐将真气导入男子体内,一刻钟后,紊乱气息在极道先生导入之真气牵引下恢复如常运行,刚醒来的白发男子也因耗费过多体力,全身乏力地倒在尚风悦怀中喘气。
顺势坐上床缘,小心让目前不宜再有动作的男子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替其盖上,很顺手地帮忙男子将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拨至耳后。
掏出手巾,从额头为起点,轻柔替友人拭去两鬓边的水渍,而后拿来梳子,开始替男子梳理尾端纠结的头发。
安静地任由热心的朋友替自己打理仪容,很快的,一头淡粉银亮头发已被梳理整齐,脸上、颈子前后也都弄干净了。
看了看一身清爽的男子,像是想起什么,尚风悦启口说道:「你之前的衣服有些破损了,也……弄脏了,我请醉饮黄龙回拂樱斋取来你的衣服替你换上。」
把梳子放在镜台上,黑发男子微微一笑,温声对友人补充道:「抱歉,因为那时无法徵询你的意愿,但不换又不行,就擅自替你更衣,尚风悦绝无冒犯之意。」
拂樱斋主与自己的共通点,就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着超乎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洁癖和自主性,他们都不能忍受被未经过自己同意的人触碰身体。
而极道先生的洁癖更是表现得坦率又干脆,他明白规定,但凡要进入他的住处啸龙居者,不管对方是何人,身份地位有多崇高,一律都得脱鞋才能踏进他的啸龙居。
违反者,下次就别想再来找他!
听着男子的话,拂樱斋主明白是眼前友人替他更衣,不是那人……
不提便罢,一想起,内心酸楚犹如潮水般忽地涨起,眼前一热,逼得自己只能稍稍别开脸,深呼吸,调整乱了节奏的心跳。
即使不说,也大概能猜得到友人此时的心情,直觉该让拂樱斋主一人静静,便起身说道:「我想你应该渴了,我去帮你倒杯水来。对了,要不要吃点东西,睡了这么多天,你应该也饿了……」
对于尚风悦的贴心铭感在心,男子点点头,顺势让自己翻身背向友人。
「拂樱,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再次替拂樱斋主把被子拉整好,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去厨房替友人张罗吃食去。
当耳边响起关门声,一滴泪水自男子紧闭眼角落下。
在极道先生细心照料下,二天后,拂樱斋主已能下床走动。
自从尝试自行下床行动未有大碍之后,便不愿继续卧床休息的拂樱斋主,让劝不住其内伤未愈、身体仍需静养,不宜太过劳动的自己的尚风悦跟在他身边,小心陪着他在房间缓慢行走,同时注意其伤势变化。
二月中旬过后,屋外温度明显较前几天上升,身为看护者兼大夫的尚风悦评估着应该没问题,在徵询过拂樱斋主的意思后,决定明天陪他到外头散心一会儿。
隔天用过午膳,小憩一个时辰养好精神,拂樱斋主披着轻暖的黑色风衣,一头挑染淡淡粉红的过腰亮眼雪丝在极道先生巧手打理下,以华丽发饰固定于发顶,再将长发整斋散于其背后,让二位友人半搀扶着缓缓踏出房间,来到暂住的房间外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下了阶梯,醉饮黄龙放开手,让尚风悦扶着拂樱斋主,自己则往厨房走去。
陪着拂樱斋主沿着院子周围绕了几圈,之后两人走回房门前,在最上方的石阶坐了下来。
半掩眸子不带情绪,静静地望着前方,只有偶尔想起什么,会微微眨动几下,而后又恢复原先的状态。
同样安静的秀雅男子,陪伴宛若精致手工娃娃的拂樱斋主,什么也不做地坐在门口,就这么待了一下午。
当太阳逐渐往山的另一侧沉下,带着明显寒意的山风拂过其面前,尚风悦回过神,转头看向粉衣男子。
「拂樱,起风了,要不要回房?」
这几日他每天陪在拂樱身边,看着友人喝药,用膳,然而最多的时候,是看拂樱斋主像现在这样,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发呆。
拂樱斋主的外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内伤只能仰赖长期服药,藉药材效果慢慢除去残留在他体内的双重掌劲。这两掌,一掌之伤是火宅佛狱的王造成的,另一掌则是寒舍之主所伤,前者伤害虽大,但后者的伤却深及拂樱斋主内心,比起前者更难医治。
从那天清醒到现在已过数日,尚风悦却未曾再听见拂樱开口讲话。
那天晚上尚风悦还犹豫着是要留下来照顾拂樱斋主,还是像前几日那样,去隔壁房间休息,拂樱斋主开口说话了。
「不用担心我。」
声音很轻,但的确存在,黑发男子与醉饮黄龙同时转头看向再度坐起的白发男子。
「拂樱,你刚才说什么?」
从早上与拂樱斋主见面到刚才,他都没说过一句话,害他担心着拂樱是不是不想理他这名朋友了……
「极道你去歇着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表情很平静,说话的口气也很淡然,但眼里却有着些许笑意。
「别让天尊久候了。」
脸颊微红,没想到友人还有心情调侃自己,极道先生没好气坐回床上,拉着友人垂放腿上的手握在双掌之间,表情很是委屈地嘟哝道:「一整天都不跟我讲话,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抽回被握着的手,放回腿上,拂樱斋主摇摇头,轻声说道:「怎么会呢……」
语顿,手心无意识揪着掌心下的被子,音量降低,像是在跟自己说话那样,喃喃自语:「现下,愿意理睬我的,也只有好友你了……」
一愣,眉心微皱起,偏着头正思索着该怎么安慰心情低落的友人时,醉饮黄龙单手按住情人肩膀,以眼神示意,要他别再说话。
解铃还需系铃人,不管再要好的朋友,终究有无法帮上忙的时候。
更何况此回,情况不同于以往。
隔天见面,拂樱斋主彷佛失去说话能力似的,不管尚风悦聊到什么话题,试图引他开口,拂樱斋主只是安静地听他讲话,然后默默地做着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并且一定要做的事──喝药、调养身子。
担心,不舍,但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的尚风悦,会在夜里与情人独处时,对醉饮黄龙提及此情形。没有给予任何意见,醉饮黄龙选择聆听,并且以有力的双臂给予情人鼓励的拥抱。
「多包容拂樱斋主些吧,风悦。」
只有在温存时刻会唤情人名字的醉饮黄龙,以为情人是对拂樱斋主的没有反应感到沮丧,不舍地揉着人儿肩颈,低声哄着,却见仅穿着一件纯白里衣,黑缎般的头发亦全数放下,柔柔垂散脑后的情人摇摇头,将身子更偎近了自己些许,轻声回话:「我只是心疼拂樱的遭遇,不忍见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黄龙……」
他一点也不怪拂樱的不回话不答腔,因为他明白在那背后的痛,是连他这名朋友知道了都会纠心不忍的无奈。
尚风悦与醉饮黄龙心里都清楚,只要造成现今状况的那位仁兄不出面,拂樱斋主这种情形就会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