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枫樱】春回(25)
解释又有何用?依然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就像他不曾因为自己出身火宅佛狱感到自卑,毕竟体内流着的血就是最好的证明,不会因他久居苦境就能抹灭原本存在的过去。
「每当我征战结束自狱火中归来,那里是我最常待的地方……佛狱没有能让我卸下防备的地方,只有那里……只有那里可以……」
声音愈来愈轻,仰望的眸子掺入思念。
成长过程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的拂樱,并不觉得自己孤单,他拥有如此美丽而且强壮的守护者,佛狱之中还有谁比自己幸运?
不管是受创,难过,无力,疲惫,那些美丽的植物都能抚慰他的身心,让自己从它们身上重新获得力量,再度鼓起勇气,面对接踵而至的连番战役。
就连自己在那段悲伤失望的日子,也是因为有它们,才得以支撑过来。
如今佛狱已毁,成为叛徒的自己再也回不去……
低着头,望着摊开的双手掌心上那抹粉色,心里喃语着抱歉。
知晓此时,眼前之人泛起思乡之情,没有出声打扰,然心里却有了某种决定。
回过神,发现自己让气氛弄凝了,拂樱斋主略略调整情绪,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小免也在等咱们回去吃饭,走吧。」
语毕,率先往山径走去,走了几步,发现枫岫主人没有跟上,转过头欲喊人,却在转头瞬间让入眼景色夺去说话的能力。
这是?!
眼前不再是平和的景象,炽焰闷烧,半边天空呈现灰黑,在眼前绵延着的,是让男子怀抱感恩之情的樱花林!
明知是术法营造出来的空间,但内心的激动仍是让他红了眼眶,快步上前,伸手抚上处于窒闷中的树干,将额头抵在树身,手指不断抚摸着。
许久,收手转身,抬起头看向彼端,拂樱斋主没有犹豫,朝男人走去,身后的异界空间亦慢慢模糊,最后自天地间消失。
没有回头,只是踩着轻缓步伐来到男人身前,经过他身旁时,略为沙哑的嗓音逸入风中,传进男人耳中。
「……谢谢你。」
面对拂樱斋主的道谢,枫岫主人仅是挑眉,站在原地望着走在前方的白发男子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没听见该有的脚步声,拂樱斋主回头朝他喊道:「走快吧,天都要黑了。」
催促之时,男人已来到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赶在金乌完全坠下前返回山间居所。
享用过味道清淡的晚膳,枫岫主人先去沐浴,拂樱则在帮小免洗好碗以后,先行回房间,准备等枫岫洗好澡,换他去洗。
房间外厅桌上,一只描绘着紫色流水纹路,上头盖子同样亦有紫色流水纹路的装饰的瓷碗,静静置于桌面,瓷碗旁边有一只白色方型小碟子,上面放了几颗散发蜜香的糖果。
没先急着掀盖,先将身上外袍脱下放进墙角的木桶,等下换他洗澡时再一起拿去。
解开扎着马尾的发带,让紧束着的长发全数解放,瞬间,雪白色的帘幕披散而下,形成一道美丽的云瀑。
步至桌案,从柜上取来洁白的宣纸,展开,在砚台上倒水,研墨,提笔作画。
凭着刻印在脑中的记忆,本是空白的纸面,很快地出现柔亮粉嫩的樱花树林,座落天地间,开满整座山头。
站直身子,看了看,俯下身,沾墨,继续添加新物。
等画好这幅即兴之作,男子放下笔,满意地反覆欣赏。
「拂樱,该你了。」
外头响起扣门声,拂樱斋主将未干的作品反卷搁在案上,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刚沐浴完毕的枫岫主人,即将就寝,他也不再穿着繁覆的正式服装,仅是散着发穿着深紫色的中衣,平常不离身的羽扇也没带在身上,一派悠闲。
「换你洗了。」
说着,瞧见案上盖子未掀的瓷碗,挑眉,「还没喝?」
中药熬出来的汤,冷了会更难入口,这点拂樱应该很清楚。
「就要喝了。」
轻声说道,下意识避开那人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以前是小免盯他喝药,现在这工作落到枫岫身上,而自己依然是那可怜的事主。
走回桌前,掀开碗盖,白雾扑面而至,流动的空气里有略带某种药材的苦味,看着碗中深褐近黑的液体,感觉捧在手心的碗仍是温温热热的,脑中浮现男人蹲在药炉旁,一脸谨慎地将每一项药材放进炉中,以小火煎煮的表情……
唇角扬起,端起碗凑至唇前,默默将汤饮下。
「唔……咳、咳咳咳……」
为不让汤的苦味在口中停留太久,拂樱喝得很快,不小心呛到了,忍不住低头直咳。
站在他后面的枫岫见状,立即伸手轻拍男子背部,见那人闷咳不止,眼底闪过淡光,继续轻拍,另一手则拿了一颗糖凑至拂樱唇边,示意他张口。
「我自己来吧!」
轻声说道,本是装作无事微微勾起的唇瓣,在抬头瞧见男人眸底来不及掩饰的某种情绪,先是一愣,而后敛去笑容,不发一语,顺从地启唇,让那人手指上的糖滚入自己口中,轻吮了下,用唾液融化糖的外层,用蜂蜜的香味盖过留在口中的苦味。
见那人咳嗽止住,枫岫低声道:「小免还在等着用浴室,快去洗吧!」
交待完便要离开,拂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枫岫……」
欲言又止,在男人转身过来时,垂首续道:「以后我喝药时,你就别在旁边看了,这样子心里才不会觉得难受……」
药苦,他可以忍,但枫岫见自己这样,内心必定又是一番自责,那凝于眸底的愁闷他实不忍见之。
看着拂樱低着头同自己说话,视线不意触及男子身后之物,终是将埋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对吾如此倾心付出,值得吗?」
本该是严肃的气氛,却听闻一声轻笑逸出,就见白发男子噗哧一笑,灿光流转的眸子看向男人,「你吃了极道的口水吗?」
这两个人是说好了是吧,竟然不约而同问他相同的问题呢!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拂樱。」
没让拂樱把话题带开,执着地向伊人索求答案,闪动认真的双目,深深地望进那人映着烛光的暗金瞳眸。
曾经,在那个夜晚,他以为自己与拂樱,是不可能再有亲近的机会。
当时他亲耳听见拂樱斋主以近似崩溃的口气求极道带他离开寒光一舍,自责加上莫名的情绪,致使枫岫主人做出那个决定。
如果面对自己真令拂樱如此痛苦,那么,不如放手让他离开,重新展开新的人生。
可自己终究是放心不下拂樱的伤势,当醉饮黄龙和极道先生前脚刚离开拂樱斋,枫岫主人后脚便踏进拂樱斋,为了不影响拂樱斋主养伤,他刻意敛去气息,藏身暗处,默默照看独自一人时总是表现得消沉的白发男子。
在拂樱昏迷那段日子,极道先生告诉他,当时去找他的拂樱斋主已跟普通人无异,没有盖世武功,亦无雄厚功体。
他也告诉他,拂樱为了救他,不惜与他的主上翻脸,甚至差点送掉性命。
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听到这些,反应有多么错愕。
虽然枫岫主人猜得出来是谁救了自己,但他完全不晓得,拂樱为了救他、保住他这条命,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他单纯地以为拂樱只是将自己从火宅佛狱的王手中救下,却不料所谓的「救」,竟得让拂樱赔上多年修成的内力!
因此当他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他在尚风悦眼中看到惊震不已的自己。
他竟是以十成掌劲,打在连一成功体都不足的拂樱身上!
春末夏初,好几个看着拂樱默默流泪的夜晚,他同时也问着自己,对于许多事皆能看淡的自己,何以对拂樱斋主的标准如此严格。
在世人眼里,他是枫岫主人,是楔子,是一名先天级的高人,人们都忘了他也是人,是一名有着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男人。当某些情绪别扭地缠绕在心里还没化消掉之前,自己的表现就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什么话都不想听,也不想看到那个人,反应就不能以成熟的成年人来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