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至今+番外(5)
蓝曦臣没有客套,隔着桌子坐到他对面。“看来,这便是令如此多的残怨煞聚集于此的元凶了。”
江澄咬牙道:“模样做得唬人,却也就这点能耐,不知被丢在这里多久,经年累月,别的招不来,只能招惹到这群东西,看这架势,恐怕方圆百里的残怨煞都在这儿了。一并解决,倒是能省了以后不少事。”
“只是……”蓝曦臣突然犹豫了一下。
二人对视,交换眼神,都看出对方的疑问和顾虑。
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它是谁做的?谁留在这里的?留了多久?……为什么留在这?
灾情真相大白,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
江澄开口:“其他的事以后可以慢慢查,只是这东西留不得,再没威力也是个祸害。还有残怨煞,已经成了如此大的规模,今晚必须一网打尽,不然后患无穷。”
蓝曦臣很同意江澄的观点,同时也说出了江澄的忧虑。“依昨晚的情形看,这群残怨煞的规模已经不可估量,勉强抵挡尚且困难,要一网打尽,却要想个好办法才行。”
江澄想了想:“若是能将残怨煞全都禁锢到这东西里,再一并毁去,倒不失为一法。”
蓝曦臣点点头,又摇头:“可大批残怨煞在此聚集数日,阴气强盛,更不会主动受禁,此法虽好,却难以实行。”
蓝曦臣说完这话,许久没有等到江澄的回应。于是他认真却不冒犯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人,见他细眉皱锁,眸光深沉,薄唇紧抿。想必是在思考事情,蓝曦臣便一直等着,没有开口打扰,过了许久,久到蓝曦臣以为江澄不会开口了,江澄却突然坐直了身子,摆手将一干门生全都遣了出去,只留蓝曦臣一个。
“蓝宗主,我有一法。”
“何法?”
“以身固魂,以身度魂,度魂于器,毁器毁魂。”
第4章 桃花笑春风
“以身锢魂,以身度魂,度魂于器,毁器毁魂。”
“不可。”
蓝曦臣几乎是脱口而出,江澄有些意外,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质询。
蓝曦臣稳了稳呼吸,道:“太危险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阻止几乎是脱口而出,现在缓过神来,才开始真正思考。
引魂入体是一种十分鸡肋的法术,作用为引外魂入丹。
至于引什么样的魂,入丹之后如何处置,全凭施术者的修为与意愿,因此对施术者自身的考验非常大。
但是人人三魂七魄在身体里好好待着,谁会平白无故将外魂引入,更何况凶魂。入体之后控制得住还好,若是控制不住,被鸠占鹊巢,得不偿失。因此虽然这法术很是玄妙,但多数人只是懂些理论知识,很少有人修习使用。
不待他再开口,江澄却是冷笑:“危险?除魔歼邪,有几次是不危险的。”
胡闹。蓝曦臣在心里暗叹。他能想到的这些,江澄只有更早想到的份。明明心中清楚,偏要避重就轻拿这些话来激他,这位江宗主还真是……蓝曦臣在心里一连否定了十几个形容词,最后不甚满意地补全了想法:麻烦。
“江宗主,此事非比寻常,那些残怨煞聚集许久,又吸食了一整个村的阳气,恐怕已经修出了些许意识,这假虎符已经快要吸引不住他们,所以他们才会翻山去云雾镇作祟,又在山上袭击我们,分明是有了猎食之念。贸然将这样的凶魂引渡到体内,一个不慎……”
江澄沉着脸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蓝曦臣,我问你。”他脾气上来,宗主也不称了,直接直呼其名。
蓝曦臣:“请讲。”
江澄:“你说除魔歼邪,乃我等分内之事。是否。”
蓝曦臣:“是。”
江澄:“辖地出事,宗主责无旁贷,是否。”
蓝曦臣:“是。”
江澄:“临阵怯敌,为修士大忌。是否。”
蓝曦臣:“是。”
江澄:“度凶,镇邪,绝恶,若不敌则取巧。是否。”
蓝曦臣:“是,可……”
可性命攸关,其实区区取巧二字可以揭过。
江澄:“蓝曦臣,你可知我江氏家训?”
这次轮到蓝曦臣沉默不言。
他接管蓝家二十余年,自幼庭训严矩,四千条家规可娓娓道来,但不是人人如他这般。他突然忆起幼时,常有外家送儿女到云深不知处求学,每每抱怨蓝家家规多得骇人,偶有一两个顽皮的,羡慕江家弟子,说什么家规只一条,抄一百遍又如何。他现在终于知道,一条家训,也是家训的分量。
他重新看向江澄:“既然如此,度魂之事便由我来。”
话音未落,他便后悔了。他与江澄这次相处不到一天,却察觉到这位江宗主看似冷冽倨傲,实际敏感得很。他本不是这样会随意开口的人,这次的确有些失态。
果然,江澄闻言几乎是砸着桌子站起来冲着他大吼:“蓝曦臣!你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当我留你在屋里是让你替我冒险的?你给我听清楚,上山不是我请你上,来这个村子更不是我求你来的,你想猎奇,我不管,但你给我听清楚,这是我江家的地盘,事情我江晚吟说了算,你想要出这个头,也要等我江家没人了那一天!”
这一席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又是这样吼出来,恐怕外面的门生也都听见了,只是都不敢进来触霉头。
世人皆知,泽芜君的脾气是好极了的,似乎永远清雅和煦,令人如沐春风。蓝曦臣却知道,自己并非没有脾气,只是不愿显露。他与忘机,一个冷淡,一个温和,但实际上,是一样的人。
但这一次,他惊讶于自己被江家宗主毫无道理地吼了一顿,心中却生不起哪怕一丝气愤。他担心江澄出事,因为江家自始至终都是江澄一个人在撑,江澄若是出了什么事,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但他忘了江澄是如何敏感又骄傲的一个人,或者说江澄一直在刻意掩饰这一点,这样的担心和质疑,江澄无论如何是忍不了的。
“抱歉,江宗主,是我失言了。”蓝曦臣深吸一口气,坦然道。
江澄却愣住了。他吼出这番话,已经做好了蓝曦臣夺门而出一去不回的准备,毕竟就算遇到再好脾气的人,他也知道他刚才那一番话是很伤人的。眼下的结果却跟他预想的天差地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还冲他笑。他只能瞪着蓝曦臣,看着那一张波澜不惊又甚至眉目如画的脸,心情十分复杂。
“江宗主独留在下在房中,可是想请在下在今夜开阵施术时为你护法,且不要叫其他人知道?”
“哼。”
“在下答应了便是。只是此事需得万分谨慎,稍后你我二人再仔细商议,在下先去把门外的人安排一下吧。”
蓝曦臣点头示意,便起身出去了。他其实很想给屋子里那人一点鼓励和安慰,但他更知道,现在哪怕他只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味,那人都会恨不得全身生出刺来将自己赶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这样的人啊,他摸摸鼻尖,苦笑着想。
江澄在屋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依稀能听见蓝曦臣缓缓嘱咐的声音。方才的动静外面的人一定听到了,面对蓝曦臣也有些迟疑和担心,但蓝曦臣总是有让人放心的本事。他知道江澄以身犯险必是要瞒着门生的,何况以那几人的修为,实在很难帮上什么忙,便帮江澄想了个托词,将几人全推去村口候着了。江澄听在耳朵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说不上来。既然这蓝家老大这么爱管闲事,他倒要看看能管到什么份上。
——
寅卯交替之刻。夜之极,昼之始。
正是整日中阴气最重的时刻,夜间秽物积了一整宿,尚未等到破晓之光来清扫人间。
还是白日里那栋房子,只不过零散家具已经全部堆在墙角,房间正中地上盘踞着一个鲜红的大阵,阵中盘膝坐着一个紫衣箭袖,面容英挺的青年。周身黑气缭绕却渐呈颓势,面前还放着一个虎符一样的东西。
阵外立着一个白色衣袍,仙气凌然的青年,持箫佩剑。江澄在阵中坐了一夜,萧音也便响了一夜。
二人都面色极差,额上微微见汗。一夜凶险不提,当下正是锢魂最紧要的时候,却也是二人最虚弱的时候。
蓝曦臣眼看着江澄周身那最初层层翻涌遮天蔽日的黑气终于化解得无影无踪,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江澄忽然睁开眼,已经无力再掩饰其中的疲惫。他抿了抿苍白而干裂的嘴唇,将没有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按到了虎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