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起来,果然没动静,仔细检查之後发现,一边的鳞片剥掉了一些,想必是鱼缸碎的时候受伤了。
苍皱着眉,看了它好一会儿,去另拿了一个杯子,盛上水,把它的屍体放了进去。
玉蝉宫找的地方是不怎麽起眼的咖啡厅,苍找了好一会儿。到达的时间比约定的稍微晚。咖啡厅外没有别的车,看来玉蝉宫并不是开车来的。
苍停好车,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了几下。店主人擡头致意,苍回以同样的动作,然後走向吧台边的玉蝉宫。
玉蝉宫礼节性地致意,却没有提起关于想要见苍的人。只是让侍者加了杯咖啡。
“说过的,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玉蝉宫这样说。
苍点点头:
“承蒙招待,不胜荣幸。”
于是,喝了杯咖啡之後,苍随同玉蝉宫回了家。一进门,玉蝉宫没有多的话,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後便递给了苍。
——看来这就是想要“见他”的人。
玉蝉宫推他,示意他去阳台。而自己则步入餐厅,关上了门。
“你好。我们见过。”
这是对方的开场白。
那声音算是很有特色,低沈缓慢,缺乏抑扬顿挫,苍可以肯定自己听到过。
“你是……人形师?”
“记忆力不错。”人形师笑起来,笑声也很有特色,咯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现在属于紫耀,不方便公开和你说这些,所以采用了这样的方式。”电话那边,人形师收起了笑,用很有特色的声音说:“你大概知道闍城。”
“是的。”苍肯定。
“据我的消息,西蒙带着你公司的那个人,去了异度的老巢,现在还没有回来。接应的褆摩也没回去。”
果然。苍心想。
“我推测他们可能没事。因爲闍城现在动作比较混乱。”人形师说。
……的确。
尽管苍没有见过西蒙,但他知道作爲首领,如果西蒙走的时候预感自己有危险,当然会安排好。如果闍城乱了,就说明他没有做安排,那他自然就能出来。
“异度可能会趁这个机会开始恶意收购的序幕,你最好注意。”
“嗯。谢谢提醒。”苍笑笑。其实他并不太担心异度会把翠山行如何。昨天赭杉军还说起,翠山行手上有近30%的股份,异度应该希望直接取得。就爲了这点,他们也不会让翠山行出事。
但是,西蒙,闍城,苍一无所知。
“西蒙……可靠吗?”苍开口的时候,难得犹豫了一下。
人形师沈默了一阵,然後发出恍然而悟的笑声,用那种很有特色的声音说:
“闍皇以後应该待他不错,不用担心。”
“以後?”苍皱眉。这句话有些突兀
人形师似乎笑了:“不然,你是想要回一个死的,或者留下一个活的?”
苍面色凝重起来。
“闍皇还算中意你的人质,连内部的一些事情也没有瞒他,所以,将来在组织里会有发展的吧。”
的确,知道太多并非好事,而翠山行这种了解内幕的天赋,没有人比苍更清楚。因此,合作结束後,翠山行如果不愿留在组织内,肯定是会被灭口吧。
“还有问题吗?”
“不,谢谢。”
对方挂掉了电话,苍望向窗外,面色似乎并无异常。
正发呆的时候,背後一阵暖,是玉蝉宫抱住了他。
“晚餐准备好了,来餐厅吧。”
声音闷闷的,带着女人柔美的诱惑。
还有5个小时。
翠山行瞟了一眼表,心里计算着。
很难说一瞥之下看到准不准。眼睛朦朦胧胧,心跳也是空的,落不到实处,有种灵魂正从躯体剥离的感觉。
他伸手在腿上掐了一把。痛的皱了眉。
开始是不让睡,现在,是不敢睡了。这样的情况下睡着,说不定在迷糊状态下说出什麽,做出什麽。
在没有确定伏婴的意图之前,他不能让自己睡。
八荒神野端来餐盘,在他身边坐下,端起碗准备喂他——那里面是中式的肉粥。在异度,除了不能睡觉,他受到的待遇,应该算是上宾了。
因爲熬太久,翠山行不愿意多花力气。已经由得他这样喂过两三餐。不过这次他接过了碗,尽管手有些抖,但勉强总算是拿稳了。仰起脸对青年说:
“我要洗澡,麻烦你。”
用微凉的水冲一冲,能让人精神。
“总这麽洗会病。”八荒神野皱了眉。
“你上司不会让我出事。”翠山行的声音很小,说完,把一小勺粥送到嘴里,咽下去,再也没说话。
青年沈默地看着他咽下几口粥,站起来走向浴室。
“醒着吗?”
“嗯。”
八荒神野在浴室外等着。每隔一段时间,这样的对话就重复一次。
时间已又过了二十分锺。指针指向了还有约四个小时,伏婴师就会回来。
“醒着吗?”
“……”
“……醒着吗?”
八荒神野睁开了眼睛。
还是没有人搭话。
他转身开门,不出所料,浴室里的翠山行歪头倒在浴缸里,便习惯性地上去拍他的脸,却拍不醒,此时,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什麽不对劲。
明明是微凉的水,这人的皮肤却微红。像是冲了热水或者发烧的样子,与此同时,他身上不仅不热,反而体温偏低。
仔细看上去,只见他眼角也泛着红,在白皙的脸上格外醒目,倒像是泡在热水里的人红润的样子。
八荒神野面色凝重着,将他从浴缸里捞出来安置到沙发上,拨通了电话。
苍放下罐子的时候,发现玉蝉宫已经收拾好餐厅,站在门口看他。
“怎麽?”他偏了偏头,表示疑问。
玉蝉宫勾起嘴角,笑的颇有深意:
“我没想过,你喝罐装啤酒也可以这麽的……”
“这麽的……?”
“这麽的……有魅力。”玉蝉宫说着,慢慢走过来,双臂搭上苍的肩膀。
苍笑了笑代替回答——在别人家里,就算喝的是啤酒,当然也不可能痛快地灌下去。更何况,他今天的心绪并不轻松。不论做什麽,总有一团阴影,挥之不去。
所以他需要放松自己。酒,烟,毒品,暴力,女人。苍懂得选择无伤大雅的一种。
玉蝉宫的脸近在咫尺,有种浓淡适宜的香气。苍对香水研究不多,但这种气味很好闻,随着她的呼吸扑面而来。
随後,满溢了啤酒味道的口腔,便挤进了女人的气息。
玉蝉宫的吻很轻柔,带着挑逗。啤酒的味道和柔软的舌尖让苍恍然。
“哗啦”
什麽玻璃器皿掉落下来,摔碎了。
这场景,陌生而熟悉。苍心绪一震。
玉蝉宫揽住他,吻变得执着。环在颈间的手臂变得强硬起来。
这让他的身体忆起一种奉献式的掠夺,从某天开始,清晰的烙印。恍然重叠的记忆和现实不分彼此。
苍按住眼前的头颅,以毫不“优雅”的气势展开了侵略,如同挣紮。
并未注意怀中的躯体变得柔软。他继续着自己的茫然。眼前,或者脑中,分不清现实或者回忆,一个熟悉的面孔,眼角刺目的光芒忽的向着发际滑落,不见了。
然後他看到那熟悉的脸挂满着冷汗,双目紧闭,眉心绞成一团。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再後来,那张脸突然展开了笑顔。目光毫无波澜,张开口,对他说:
“再见。”
他看到那熟悉的人转身离去,背景少了恭顺,显示出纯粹的干练。下意识的,他收紧了双臂。
“……嗯……”
是女人的娇声。
苍猛醒。
玉蝉宫缓缓睁开了双眼,氤氲着被挑起的情欲,不知几分是真。
苍长出一口气,撑开了身体,站起身离开了女人。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