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二同人)[夜初/沈谢]无字天书+番外(31)
初七却不以为意:“赶路辛苦,今日好好歇息,我们明日便动手吧。”
“我不累!”十二四下打望着屋子内外,然后兴冲冲地对着白猫说,“瞳大人瞳大人,你看,这里有湖!我待会儿去钓些鱼,这些日子劳累你吃了好多鱼干,今晚我们就有鲜鱼可以吃啦!”
白猫被轻轻放下,它看着刚才还抱着自己的男人手脚利索地收拾着行囊。白猫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地上舒展了下四肢,然后却亦步亦趋地跟在十二脚边,似监督着他干活的模样。
“十二,”初七也将行囊解开整理,然后说:“其实你和瞳现在这样,也并无不好。你为何还要坚持造出偃甲人来?”
十二手上动作一滞。
“我希望造出偃甲人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十二笑笑,却难掩几分悲戚之色。
“瞳大人上一世有多辛劳,我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瞳大人说过,即便手脚溃烂、面目全非……也还是忍不住想亲眼看一看,那个或许充满光明的未来。”
“我真心的希望,他能亲眼看看这大好河山……然而一只猫能体会的世间,还是十分有限。”
“至于我……”十二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我有瞳大人魂灵的猫作伴,便己心满意足。”
“初七,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十二从行囊里郑重地捧出冥思盒,“你也知道,冥思盒的空间有限,只得有所选择删减,于是瞳大人就只放置了他认为重要的记忆存于其中。”
初七点头,却不甚明白为何十二此时突然说起这一话题。
“就算偃甲人醒来,瞳大人,也认不得我是谁的。”十二摩挲着冥思盒坚硬的外壳,明明在笑,却带着化不开的自嘲与悲伤,“瞳大人保存的所有里,没有半点和我相关的记忆。”
第二日,两人便开始通力合作,共同着手偃甲人的制作工序。
作为前前任流月城第一偃师本人,以及前任流月城第一偃师传人,初七和十二的此番合力,起初还是相当平顺无间。
到了第四日,偃甲人的内部构造基本搭建完毕。核心铸塑告磬,打磨外形的进度却迟缓得超乎了初七预想。而原因,则让他始料未及。
“啊,初七,不对不对,我记得瞳大人的鼻子还要更挺一些的!”
“啊,初七,不是的,瞳大人的睫毛还要更浓密很多的!”
“啊,初七,我觉得碧髓的比重可以加大一些,瞳大人的皮肤可是很白很白的!”
事不过三,当十二再一次就瞳的耳垂大小提出异议时,饶是初七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也耐不住淡淡地抽搐了下:“十二。”
“啊?”十二还在如痴如醉地看着半成品的瞳的偃甲。
“我突然记起,我们尚未给瞳准备衣袍,”初七淡定地说,“想来你最了解瞳的身量,便劳你去买些合适的衣衫回来了。”
“啊,对对对,衣服衣服!”一语惊醒梦中人,十二猛地站直起来,“下界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呢……好好好,我这便去!”
十二奔向房内,蹭蹭蹭换好了外出的衣衫,然后从地上抱起近几日吃鲜鱼吃得愈发沉甸甸的大白猫,往自己肩上一扛:“瞳大人,我们走,去买新衣服啦!”
十二欢快的身影远去,只留初七和那具半成品在偃甲房内面面相觑。初七一面在为瞳此时光溜溜的头顶植上一根根白发,一面轻笑,但愿十二不要买些过于花俏活泼的衣服回来,否则瞳醒来的表情,定会异彩纷呈。
然而想到瞳醒来,初七却不免沉了眼色敛了笑意。
瞳对冥思盒的记忆取舍,着实蹊跷。十二当局者迷,只徒然伤心,但初七却觉出了其中不合常理之处。以瞳一贯冷静公允不动感情的姿态,即便只将十二视为作品,但却在这一件花了最多心力与血汗的造物之上,不留寸缕记忆。这本身,就极不合情理。
瞳是想遗忘什么,抑或是想隐藏什么。讳莫如深,才最耐人寻味。
十二回来时,初七已完成了整具偃甲人,他注入了一小股灵力,驱动了偃甲的全身脉络,他想着待十二回来不久,应该就可以看见瞳睁开双眼。
但十二整个人却俨然是狂奔而回,短短的路途却让他全身风尘仆仆。
初七还来不及跟十二开口说瞳的事,后者的抢先开口却让他震惊得脑内一片空白。
“初七初七!尊上出事了!”十二拉着他的衣袖死命拽着,“我听见好些个人都在议论,说永夜初晗沈大侠在西域沙海里遭遇不测,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我跟他们仔细打听,似乎不是流言,是从长安那边传来的确凿消息!”
初七如同静止一般。他没有眨眼,没有动作,甚至凝固了呼吸,只直直地看着十二,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能否定他的话语,能说服自己所听之言为虚。
“初七,你怎么了,初七,你听见了吗?”十二摇晃着他的手臂。
“我听见了。”初七的声音似乎是从极其深远的海底传来,带着压抑、苦涩和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动,“骨骼肌理我都已搭建完毕,方才也已经从天灵盖输入了灵力。”
“初七,你,你在说什么?”
“瞳的偃甲人随时即将甦醒,便交给你了。”初七放下了手上的所有工具,进屋把偃师敞阔而优雅的大氅迅速褪下,换上一身利落的束腰劲装,然后他执起唐刀,“我去寻他。”
只得四字,却掷地有声。不是商量,更无谓讨论,只是瞬间,便已决定。
那断金碎玉斩钉截铁的心地,出自愿为那人的利刃与护盾的誓约忠诚,也抑或来自更早,那回护一人一城的夙愿本能。
初七在用瞬移法术狂奔,他心中翻涌着千层担忧万重焦虑,他却全都把它们摁了下去。唯有南疆至西域,这八千里路云和月,见证了一个人的心急如焚,焚心似火。
到了长安,消息变得具体而明晰起来,却丝毫无法使人如释重负,反倒更加扑朔与令人不安。
沈夜并非重伤,而是失踪。地点是在,前捐毒国的沙漠。
事情原委说来其实很简单,沈夜不知何故路经西域,行至捐毒沙漠一带,遭遇巨大沙暴,他在沙暴中数进数出,救出了数十位受困百姓,却在又一次舍身前往救人之际,再也没能从沙海之中走出。
捐毒……这名字让初七的唇边扬起一寸苦笑。
这冥冥之中兜兜转转,竟又转回到需往故地重游。
昔日沈夜曾下令投放矩木枝,致使捐毒倾国覆灭,山河破碎。
而今夕,沈夜却为了救得数十名路过捐毒的西域旅人,而倾身赴险,不计死生。
这天道,这命数,像是隐约暗处,有着某位深思熟虑翻云覆雨的棋手,在冷眼旁观,在设伏布局。
但不管前路为何,事关沈夜,他就别无选择。
他的喜怒就是他的喜怒,他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所以,他的因果也是他的因果,他的业报也自当是他的业报。
初七抵达捐毒之时,被救百姓还有数位不曾离去,他们与一些闻讯前来的江湖义士,还齐聚在沙海边缘地带,望着刮了几天几夜还不见衰弱之迹的暴风狂沙,而一筹莫展。
“这么大的风沙,完全无法行走和视物,更何况找人呢。”
“沈大侠真是侠勇无双,慷慨大义,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一回恐怕……”
“是啊,都受困在其中三天三夜了,怕是寻到也只剩……”
初七的眼色沉了沉。他没有再听下去,也无须再听下去,他只毫不犹豫地朝着狂沙漫天的大漠走去。
“哎哎,那位少侠,不可莽撞行事,这风沙的威力可移山填海,你……”
有谁在身后的喊叫,却迅速地被风沙掩埋。
初七已步履不停地走入了狂沙大作的地域,只留给众人一个异常坚决的背影,像绝壁上巍然屹立的青松,苍劲有力。又像荒原上历经沧桑的苍狼,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