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我自倾城(55)
但李凝已经听懂了。
她那双哭得红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凝假装无事发生,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就是觉得委屈,我……”
苏梦枕咳了几声,像有了什么默契一样,并没有提到刚才的未尽之语,只是轻轻地点头。
回到金风细雨楼,李凝把自己关在小院里练了几天刀,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觉得分外羞耻,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哭得像个兔子一样要人心疼的情景。
还有苏梦枕那天没说完的话,她有时想起心头就是一紧,急急忙忙转开注意力,有时却又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回想那天苏梦枕说话的模样和语气,自己补全剩下的话,然后把自己闷在被褥里假装睡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这个病奇怪得很,有时让她耳朵滚烫心头剧跳,有时又让她长吁短叹,浑身都不对劲。
树大夫明显发觉苏梦枕近来喝了不少酒。
苏梦枕喝酒从来不会被人逮现行,他毕竟是整个金风细雨楼武功最高的人,然而喝没喝酒,树大夫只要把把脉就能看出来。
他唠叨了近半个时辰,苏梦枕仍旧站在窗前望着玉塔下怔怔出神。
树大夫的唠叨忽然止住,疑惑地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凑过去看了看,发觉底下风景还是那个风景,也没个人影好看的。
苏梦枕没说话,杨无邪替他回答道:“又到傍晚了,李姑娘还是没来,树大夫不在这几天,楼主一到傍晚就会在这里等。”
树大夫惊讶极了,他没想到苏梦枕上次明明已经说过不可能,却还把自己越陷越深,陷到如今都害相思病了,他原本是最盼着这个的,但如今见到苏梦枕这个样子,却又有些不忍起来。
他碎嘴惯了,嘀嘀咕咕地说道:“之前看她楼主长楼主短,还以为有意呢,现在梦枕这个样子,她倒不来了。”
苏梦枕这才开口道:“树大夫,莫要胡说,阿凝还是个孩子,她当我是师父,是我不好,起了别的心思。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何必给她徒添烦恼,这样的话,不可再提。”
树大夫是个倔强的老头,饶是被苏梦枕说得心酸,也还是道:“你不想给人添烦恼,那你不如就把自己关起来到死也不见她好了,干什么站在这里还等人家?要是她再也不来了,我看难受的是谁!”
苏梦枕只听见一句“再也不来了”,心头就是一紧。
第48章 黄昏细雨红袖刀(23)
情爱着实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李凝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好几天, 才像一只探出脑袋的小松鼠出了门,看见谁都觉得惊慌, 仿佛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了一样, 然而金风细雨楼里,还真没几个人敢于在楼主严令下去撞枪口。
这让李凝感觉好过了一点, 她熟门熟路从小院走到玉塔附近,忽然发觉天色还早, 不是学刀的时辰, 下意识地又想回去, 然而稍稍一抬头, 她就看到了玉塔前站立的身影。
苏梦枕刚刚从白楼回来。
那日金风细雨楼和李澈达成了交换条件, 然而杨无邪本意并非此,他比谁都要了解苏梦枕, 提出假婚约只是不希望自家公子被人捷足先登,但李澈并不这么想,他是在认真地做交易。
事实上,金风细雨楼能有朝廷的支持, 与他们收买的朝廷官员大有关系, 若将满朝文武分十成,收过金风细雨楼贿赂的就有六成,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收钱不办事, 但拿人手短, 真正犯到这些人手里时, 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占了八成, 这就足够了。
苏梦枕无法向李澈解释清楚,更难以将自己的私心倾吐,只能在其他方面做足补偿。
比如情报。
金风细雨楼的崛起几乎和李澈的异军突起在同时,但李澈对于情报这种东西并不看重,到了要用的时候,才知道头疼,毕竟三个皇子的势力加起来还没一个三司重,而三司本就不是专司情报的部门。
杨无邪花了十年时间打造的情报网极为庞大,大而精细,李澈只是随意要了几个人的信息,概略的可以追溯到这人何时读书何时中举,座师何人与何人关系密切,详细的久到这人多年前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近到昨日这人关起门来和夫人说了什么话。
李澈第一次见江湖人的情报,震惊得几乎失语。
倘若他有这么一张情报网,简直可以想搞死谁就搞死谁。
江湖第一大势力,确实不负盛名。
不过这和他有也没什么区别了,苏梦枕派人来传话,给了李澈一块白玉令牌,凭此令牌李澈可以派人自由出入白楼,这等于是将整个情报网和他共享。
当真是份厚礼。
李澈不知这是补偿,只觉苏梦枕这个合作对象十分有诚意。
有三个皇子一起合作,想要坑太子一把很容易,难的是一步坑死,不过有了苏梦枕的情报网,他要搞的事情立刻就成了一大半。
李澈要了十几单情报,由于白楼的情报一向是一式三份,杨无邪给得也很痛快。
苏梦枕从白楼回来,一眼就看到徘徊在玉塔前的李凝。
起初是一种喜悦的情绪自心口蔓延而上,随即就像酿坏了的青梅酒,甜味中泛着几分酸苦之意。
像咳嗽,有些折磨人。
李凝却不能理解苏梦枕的复杂情绪,她一见苏梦枕,就有些退却的意思,耳垂烫得要命,她又疑心自己脸也红了,生怕被看出些什么,视线飘了几下,就想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苏梦枕轻轻地咳了一下,他原本应该是想要说什么的,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那声咳嗽就像一个引子,把他连日来被药汤压下的咳嗽一起带了出来。
他记得她是不喜欢听他咳嗽的。
然而咳嗽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越想压,越是压不住的,他不光咳得痛苦,还咳出了一大滩血来,用帕子都擦不干。
李凝也顾不得脸红了,连忙跑了过来,见苏梦枕的帕子湿透了,竟也不觉得脏,用衣袖给苏梦枕擦血。
那片微青的衣袖还没能碰到苏梦枕的嘴角,就被他微微偏过头去避开,若是旁人就该懂了,但李凝一下没碰到,也没多想,一只手按住苏梦枕的肩膀,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还轻轻地给他拍背,想让他咳得顺畅一些。
苏梦枕很不愿意在咳嗽的时候被李凝看见。
但像这样被轻轻地拍着背,已经是很小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苏梦枕咳完,李凝的袖子也红了一大片,她松开踮着的脚,很是担心地说道:“楼主没有按时用药吗?怎么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苏梦枕轻声说道:“可能是昨天夜里喝了冷酒。”
李凝惊道:“你又喝酒!”
苏梦枕垂着视线,他宁愿把一切都推到酒身上,也不想让李凝觉得他病得比以前更重。
李凝扶着苏梦枕回玉塔。
树大夫如今已经是御医,一个月能有一次休沐已经很不错,他昨日才来了一趟,这会儿就没法再出来,不过金风细雨楼本身也有供奉着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更别提还有树大夫留下的药方和丸药。
苏梦枕吃了药,脸色也比先前好看了一些。
李凝离开了。
苏梦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没有奢望任何一个女孩子见到犯病的他还会对他抱有好感,就像温柔,她刚来金风细雨楼时见到他,分明也有几分憧憬,但见到病榻上的他,憧憬立刻就变成了惊恐,那种怎么也掩盖不下去的嫌弃脸色才是他讨厌温柔的真正理由。
但放在李凝身上,他却有几分庆幸。
走了也好,再也不来也好,他总算可以彻底松一口气,即便心里有些麻麻木木的疼,却也好过那份仿佛偷来的欢喜。
上天何其薄待他,令他尚在襁褓之中就注定了三十年苦痛,上天又何其厚待他,让他在将死之前从自我编织的梦境中脱离出来,见到人世间真正的美好。
可美好从来都是转瞬而过的。
苏梦枕闭上了眼睛。
然后又睁开来。
李凝一只手扒在门边,露出半个脑袋,小声地问道:“你要睡了吗?”
苏梦枕怔了一下,摇摇头。
李凝松了一口气,进了门,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酒坛,重重地放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