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鬼。”她不满我岔开话题。
“说起来,庄太太真有意思,雇私家侦探掌掴丈夫外遇,还明说要见报。”陈琳翘起二郎腿,悠然点支烟,笑眯眯地说。
“别小瞧女人的嫉妒心。”我从她手中抢过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不要抽烟,你不惜命,别人还想多活几年。”
“嗐,这么活着有什么乐趣,跟我妈一样。”
“活着就得互相顾及,独处时,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递水给她漱口。
“完全的老妈口吻。”她不屑一顾接过杯子,然后捏着嗓子翘起手指装模作样地说,“不要自私,多为别人着想,生活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容不得你特立独行只顾自己。”
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不为生活奔波,方可这样潇洒,我羡慕她。
不过没有被掌掴的后顾之忧,未来我也可以靠着美颜的存款自在生活。
感谢美颜。
看完电影回到家,发现廖亮的车还停在那里。
我叹气,陈琳笑得促狭:“上楼前和他聊几句,也不枉人家等你一晚上。”
“你说女人不要做男人附属,现在又瞎起哄什么。”
“附属和伴侣不一样,真心追求你的男人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他这样和以前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可他眼里有爱意。”
“追我的男人眼里都有爱意。”
“他们的爱意是希望自己好,廖先生眼里的爱意是希望你好。”
我告别这位情感专家,下车往公寓里跑。
管他爱意不爱意的,我又不是来谈恋爱的。
☆、第九章
走出电梯,我低头从手包里掏钥匙,走廊的灯光昏黄,我不得不把脸凑近手包去看。
披散的头发滑下来挡在脸侧,我腾出手将它们别到耳后。
到门口,刚把钥匙插进锁孔,猛地瞥到旁边蹲着一个黑影,眼皮一跳,手一抖又将钥匙拔了出来。
“谁在那儿?”我贴墙后退。
“这个时候,要么装没看见快速开门进屋,要么就转身快跑,傻呆呆出声询问,要是真的遇到歹徒怎么办?”黑影抬起头。
“廖……亮?”我听出声音,松口气,“你一直坐在这里?”
“嗯,”廖亮站起来,“我怕坐车里错过你。”
我开始有点烦这个人。
“有事吗?”我想自己脱妆的脸在黄色灯光下看起来一定很可怖。
“陈小姐说的……专属司机的事,希望你考虑将它变为现实。”
语气强硬,根本不是在商量。
我皱眉,“谢谢,但我不需要,而且经纪人……”
“你的助理告诉我,经纪人根本不管这种事。”廖亮笑得得意。
阿雪这姑娘,被男色迷了眼。
“你爱我吗?”我要为他这种反常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廖亮的长睫快速抖动,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他被我吓到了。
“如果你不爱我,那你的行为就很诡异,还是那句话,凭这些我可以告你,我相信警察会站在我这边。”
“你是说,我若爱你,就可以在门口蹲守等你回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我不爱你,只是想找份工作糊口。”
我心道这才对,爱哪有那么容易,都是陈琳神经,说什么他眼里有爱意,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听人说“我不爱你”还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我大概是世上第一人。
“那你留下电话号码,需要用车时,我打给你。”我打算先将他骗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用麻烦,我已租下你隔壁,全天在家,随时待命。”
*************************
我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赤脚在屋里转来转去,陈琳倒在沙发里,被我晃得心烦。
“你别走了,一身花睡衣来回转,我眼睛疼。”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答应他当司机还不够,居然搬到我隔壁来。”我狠跺两下脚,指着隔壁气急败坏。
这栋公寓是一层两户的设计,隔壁邻居是个老太太,腿脚不好,出行要坐轮椅,我和她很少碰面,偶尔会见护工推她下楼散心,白发白肤,很优雅。
“我和老太太邻里和谐,彼此尊敬友爱,他跑来做什么?你说他这人神经是不是有毛病?”我已把陈琳视作好友。
“你在炫耀吗?一个黄金单身汉肯为你住这种屋子,偷着乐吧。”陈琳朝我扔颗瓜子,笑嘻嘻地说。
“什么叫这种屋子?”我生气,公寓虽旧,但设备齐全,住着还是很舒服的。
廖亮搬到隔壁不久,我就让陈琳帮我调查一下他的情况。其实随意查人隐私不太好,不过此人的行为令我毛骨悚然,有种被变态盯上的焦虑,当然,陈琳认为我小题大做,并诊断我有被害妄想症。
调查的资料显示,廖亮很正常,单身未婚,圣马丁教会大学毕业,说一口流利英语,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妹,在念中学。大学毕业后,经校长推荐,任教会中学的英文教师,后觉无趣且薪水微薄,辞职进入租车公司,成为一名司机。
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家境不好不坏,有父母有妹妹,学历不低,有随心选择职业的自由,有潇洒的长相和做派,既无犯罪记录也无犯罪可能。
一个大好青年,不是记者不是追求者,为何偏偏盯上美颜?
我丢开手里的资料,没调查前怀疑他是坏人,调查清楚家世清白,又怀疑他刻意接近的目的。
“你太杞人忧天,实在不放心,要不要去跟我住?”陈琳将瓜子皮嗑得到处都是,我去厨房翻出扫把和簸箕蹲下身子打扫。
“呀,什么时候还用这个?为何不买吸尘机?”陈琳咂舌。
“没钱。”我没好气,催她抬脚。
“你这儿租约快到了吧,去我那儿住吧,”陈琳坐到沙发另一头看我打扫,“我在浅水湾有栋房子,靠海,天晴的时候,坐在落地窗前,可以晒太阳看浪花。”
“没钱交租。”
“不问你要钱,我平时到处跑,很少住那里,你就当帮我看家。久不住人,房子死气沉沉的。”
我哀叹命运,“有钱人的烦恼。”
陈琳微笑不语。
晚上送走陈琳,我在大厅等电梯上楼,碰到买啤酒回来的廖亮,穿着体恤衫运动裤,似刚洗过澡,额发湿漉漉地搭在脑门,看起来眉清目秀。
他走近,“陈小姐来过?”
语气熟稔,仿佛我与他是多年旧相识。
我点头。
他笑,“讨厌我?”
我讶异,原来自己的伪装那么差。
“你逼我请你做司机,叫我如何喜欢。”既已识破,干脆说开。
电梯下来,他伸手挡着门口,侧身让我先进。
进电梯后,我站在角落,远远躲开他。
他背对我面向电梯门站着,不说话的样子像在生气。
“不喜欢要说出来,你教过我,还记得吗?”出电梯后,廖亮突然出声。
“那是第一次坐你车的时候。”
“对,那时你态度强硬地表示不想我吸烟,做得非常好。但后来,不知为何你再没有像那样冷过脸。”
那时刚穿过来,心情不好,所以才自然而然地摆出不高兴的脸,并非天生冷酷,我老实回答:“当时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但气势很足。”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你拒绝别人时气势太弱,很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握着门把手,笑笑接着说,“这是缺点,要改,”
“为什么像长辈一样教导我?”
“我有个妹妹,她崇拜你,梦想以后和你一样穿漂亮衣服登杂志。”他声音低沉,缓缓道来,“但她十三岁时查出白血病,住院治疗期间,一头秀发尽数脱落,梦想再也无法成真。”
我听得感伤,“对现代女性来讲,美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化妆假发,这些都可以使她恢复原样,她只需积极配合医院,保持心情舒畅,等身体恢复健康,什么梦想都会有实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