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故人长绝+番外(16)
这话里带着些交底的讨好,阿诚不作反应,乐家那小侄女拾到一块碎冰,在远处雀跃着跑回来,他对此回以微笑。
“档案上这些都很清楚,毒蛇已经传递给了我。你可能不记得,论军衔,我是你的上级。”
“哦,”乐倩文冷笑了一声:“我的上级还是个共党。”
这两个字毫不留情的砸在空气里,顷刻间两个人浑身绷紧,露出虚以委蛇后的枪矛。
乐倩文的侄女仿佛感到了两个大人间紧张的气氛,她怯怯的走过去,拽住姑姑短袄上的流苏,抬头看他们。乐倩文安抚般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接着说道: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放心,除了我,军统内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北平的形势还没有好到有功夫操心你们的事。我家账房只是例行观察,每个调度的人员都要接受,我想这并不用我说。”
“至于我从何得知,”她抱起孩子放在小冰车上:“谁规定我只能认识你这一个共党?”
阿诚弯下腰帮她把小板凳摆正,他手上的烫伤被寒冷的天气所扰,显得有些严重:
“你不必用这话来说服我,我们两个之间的某些矛盾并不足以抵消我们在同一个任务上的信任,或者说,我将这话说出来,本身已经是一种态度了,乐小姐。”
他直起腰,用一种称得上坦诚的目光俯视乐倩文。
她抬头扫了阿诚一眼,用很寻常的语气点头道:
“但愿如此。”
随后她固定好了凳子,将阿诚在凳子底下传给她的纸塞进兔毛暖袖内的夹层里,阿诚在她身旁解释道:
“这是这些天特务科参与布置的所有会场的地址,其中只有两个是真的,但要到大会开始前才公布,来不及。”
“有没有可能得到消息即刻传递出来。”
“很难,所有知情人都会被严密监视。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把信息留在市政厅侧门旁的开水间里,蓝色热水瓶的内胆夹层是活动的。”
“如果不行呢?”
阿诚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在必经之路上展开袭击,迫使他们改变会场。这些会场分布在东城和北郊两个区域,各有一个必经路段,分两组人佯装刺杀,这样能缩小范围。”
“是个笨方法。”
“但是有效。如果这样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就取消行动,由我一个人执行。”
“一个人?”乐倩文笑了笑:“放在戏园子里这话可能迷倒一片姑娘姐儿的,但作为下级我希望听见您有保障的计划,而不是这种拜伦式的英雄主义,上海的同袍都是靠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完成任务么?”
对,他们师承一门。
这两个长官一个彻底自损了,一个正在家里捣鼓怎么让自己头疼去半条命的方法。
阿诚叹了口气,他又想起这糟心事了。
“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哪里都一样......”他敷衍的摆了摆手:“什么狗屁主义我都懒得想,结果才是重要的。搞砸一个和平演讲大会,杀人放火罢了,我要的是效率。”
女性总是能准确的捕捉到情绪中细微的变化,乐倩文发现阿诚突然烦躁起来,比起刚刚两个人挑开身份时要心绪不定得多。她并不想在任务前夕发生更多的不愉快,于是很快转移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上:
“这还有待商榷,我们会努力不让第三个方案有实施的机会。对了,明长官来北平有一个星期了吧?”
阿诚不想她会突然话锋一转到明楼身上,心中一紧,但随即又放松下来:无论哪一边,以明楼的身份级别都不会被乐倩文得知。
“是,他和我说,有时间要叫你去家里吃饭。”
“哦,我要准备吗?”
“暂时不必了,我们的进展有些快,日本人向来多疑,别在任务前生了事端。”
“快吗?”
这人肯定没谈过恋爱。乐倩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多些谨慎是好的,她也就默认了。
孩子对任何东西的兴趣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北海上的人不多,冷风飕飕,小丫头很快就挨在两人身边不肯去玩了。
阿诚只有半天假期,本身就是做样子,见孩子要走,两人便也欣然打道回府。
路上碰见有贩子卖艾窝窝,阿诚看小姑娘眼馋,掏出钱买了几个。生意不好,那艾窝窝也只是非常简陋松散的米团子,上面撒了零星可数的几粒芝麻,拿糙纸包着,找不出一点当年被中宫钦点的精致。
小姑娘挺稀罕,捧在手里小口吃,阿诚看着喜欢,把她抱在臂弯上。乐倩文看了看那点心,摇头道:
“我母亲小时候,春节送来的艾窝窝,糯米和了青红丝,外面滚着一层磨细的白芝麻面儿,中间是金丝小枣的馅儿,香甜软糯。到了我小时候,不爱吃甜,早饭要是这个,就趁大人不注意扔进书橱里。”
她给侄女擦掉嘴边粘的米粒,轻叹了一声:
“日子应该是越过越好的,谁知又活回去了。”
阿诚低头看怀里的小孩子,她抓着米团子,知道这是他买的,就皱着小鼻子露出亲近的笑脸来。
阿诚也笑,他喜欢孩子,那眼神和心思都干净,不用揣摩。
后面的巷口走进去一个人,正巧被阿诚的余光扫中。他不回头细看,依旧和乐倩文走着。
“怎么了?”
乐倩文见他神色有异,也警觉起来。
“有人跟着我们。不要紧,先送孩子回去。”
二人无话,安静走到六方亭,乐倩文从阿诚怀里抱过孩子放下,又拉着手腻歪了一会儿,她便领着孩子踱过长街,往前门大街走去。
阿诚站在街边一直到姑侄都进了乐家大院才离开,身后的尾巴一直都在。他转上了长安街,找到小满买了份报纸,少给了一个铜板。
随即他拿着这份报纸往南城天桥走去。那里是贫困区,平日里走江湖耍把式的,拉黄包车的,还有些和给汉奸跑腿的混混都扎堆在那儿。
天桥西面是菜市口,尽是杂乱巷子和破烂废屋,各晾衣服的竹竿横七竖八的丢着,阻挡着人的脚步和视线。
阿诚将报纸叠好,放在巷子里一家还算周正的小院外,那里有个空了的煤棚,麦秸做的顶让雪压塌了一半,挡住了巷口外的视线。
他将报纸压在煤棚东北角的一块石头下面,出了煤棚四下观察了一下,见没人,便从巷子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不一会儿,有人鬼鬼祟祟的搬开了那块石头,打开那份报纸,就蹲在煤棚细看。可能是一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将那报纸翻得窸窣作响。
“有什么大新闻么?”
身后陡然一声问话,来人拿报纸的手一抖,仓皇回身看去。
阿诚双手抄在兜里,倚在他背后胡同口的拐角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此时正眉眼舒展的看着他,眼神却让他一激灵。
极度的恐惧让他乱了方寸,站起来从上衣口袋拔出枪就要射击,阿诚早就有防备,一勾脚,那搭在一旁墙边的竹竿子就一股脑的砸在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枝枝杈杈却扰乱了动作,就在这么个停顿的当口,阿诚已经一脚蹬在他胸口上,把他踹进了后面的煤棚里。
这一脚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受的,那人后背撞在墙上,又跌了个马趴,枪掉在一边,他爬过去刚捞到手里,手就被一只皮靴死死的踩住了。
一管抵在动脉上的钢笔定格了他的挣扎,阿诚将那笔尖挑了挑,蓝黑色的墨水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印记。
“说吧。”
阿诚擦干净钢笔,从小巷子里出来,不再走天桥,而是找了另一条更隐秘的路回家。
因为下午上班,所以他本不打算回家来吃,二顺没有做他的饭,见他回来,张罗着要去做饭。阿诚摆手阻止了他,表示只是回来拿文件。
明楼今天不舒服,推掉了一个会议。他说是感冒,但阿诚坚持是药的问题,不允许他连着服用,把其他的药锁进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