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家公子(57)
贾环与史墨默契对视一眼,皆在里面看到丝丝缕缕的小舅舅的手笔。
倒是这晏经注意之处与众不同,他问道:“这侄子呢,竟然始终不曾出现在人前?”
江海笑道:“保龄侯这侄子本就声名不显,像是自小在老家长大,这事本来就与他不大相干,顺天府衙也断不会为了这等事提审个王公子弟,没现身也是正常。要我说,这侄子也怪倒霉的,真真是无妄之灾,若不是有马侍郎那一出儿,这事爆发出去恐怕就会烙上一个‘心怀不轨,使女诱亲’的污名了!”
晏经看一眼史墨,桃花眼抛过来,笑嘻嘻道:“墨师弟也姓史,倘或与这史侯府还是宗亲?”
史墨但笑。他和贾环的身份被元澈掩盖的严严实实的,书院中只有洞主知晓,史墨和贾环虽不惧同窗知晓,但贾家门风不严下人多嘴是有名的,仕子之中多有清高之人,他们能省些麻烦也是高兴的。要说还有人能猜测一二,那就是眼前这位洞主亲传弟子的晏经了,毕竟史墨是童试第二名,贾环亦是名列前茅,这个被命去接他二人入书院的晏经心里是有数的……
元澈并不愿让外甥与保龄侯府沾染上,是以从认下这个外甥后就命人暗暗遮掩,后来又戴上一个贾环,正好保龄侯府和荣国府也是不愿他们名声传扬出去的,竟是两厢拍合,故而即便有人知道童试表现突出的他二人姓名籍贯,却也并不知他们出身侯府、国公府。
不曾提起的时候,他不会自己说将出来,可如今既然说起来了,史墨自然不愿意欺瞒好友,这几位师兄兼友人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的,因道:“的确是宗亲。”
晏经一愣,柴贯和江海双双惊诧看他。
史墨含笑,端的是温润如玉,淡色的薄唇里吐出几个字。
“我就是那倒霉侄子。”
40鸡飞狗跳史侯府,脱胎换骨赵姨娘(中)
40、鸡飞狗跳史侯府,脱胎换骨赵姨娘(中)
史家已是乱作一团,保龄侯史鼐请出祖宗家法要打死这个蒙羞门楣的孽子,戚夫人抱住他的大腿痛苦苦劝,史桂皮青脸肿的趴在那里,满脸怨怼,而小腹微凸不掩艳丽的素衣女子跪在角落里嘤嘤哭泣。
史鼐睚眦俱裂,气的面如金纸,浑身打颤,恨不得倒回去这逆子出生之时一把掐死他,也好过如今惹出这弥天大祸来。
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下人战战兢兢来报:“大爷回府了,正往这边来。”
史坤一进大堂就看见父亲颓唐,母亲狼狈,小弟凄惨,还有一女子嘤嘤好不可怜,史侯爷长子最是个恪守规矩,死板严肃之人,见状就眉头轻皱,眼里闪过不认同之色。
一板一眼给父母见过礼,这位坤大爷才道:“桂哥儿惹得祸我都听说了,实在太不像话!父亲母亲也勿气了,只待日后好好教导归束他便是。只是才出了这样的丑事,父亲就要打要杀,在传将出去,岂不是又闹的谣言四起,于我保龄侯府清誉实在无利。”
史鼐举着板子的手再也支持不住,蹬蹬退了两步,没在看地上的戚夫人和史桂一眼,只气喘吁吁地对史坤道:“坤儿,跟为父书房来,日后为父和这保龄侯府也只能指望你了……”
话说的有气无力,灰心丧气,可还不是史坤那句话打到了他的七寸才这般轻易了事?这父子二人虽一个奸猾一个古板,但却是一脉相承的为利好名,一样的汲汲高位权势。
史桂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双腿臀上都肿胀剧痛,他倒是个脾性倔强反叛之人,咬着舌尖一声不吭,听到亲兄的话,也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厌恶,对父亲兄长的离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待史鼐拂袖而去,角落里那白衣女子慌忙膝行上前,泪水扑簌簌的掉:“二爷,你还好罢?都是贱妾的不是,连累你至此。”
史桂这时面上方出现一抹温暖柔和,勉强说道:“无事,爷自小捱的打多了,早就练就一身钢皮铜骨,耐打得很呢。”
那白衣女子泪眼盈盈正待说话,却见前方跪坐在地上的戚夫人蓦地转过头来,风韵犹存的脸扭曲着,好似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修罗,眼里满是怨毒的死盯着她。
“贱人!你还敢说话!要不是你这骚狐狸精、丧门星,我儿何以至此?还连累了老爷!若不是,若不是……哼!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却是连风度仪表都不顾了,戚夫人尖刻大骂,若非顾忌那女子怀有身孕,恐怕就要上前拳打脚踢了。
那白衣女子,正是碧喜,娇艳的脸变得苍白无比,楚楚可怜哭道:“贱妾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求太太叫生下这孩子,日后要打要任从吩咐!”
一口一个贱妾,将戚夫人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大耳刮甩上来。
奇怪的是方才面对这碧喜还面带温暖的史桂,此刻却是讥诮的清看着,由着这两个女人哭闹,只戚夫人控制不住要踢这女人肚子的时候才出声阻止。
“母亲,碧喜还怀着身孕。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面罢。”
戚夫人脚下一缓,虽恨不得把眼前这狐媚子百般折磨死以消心头之恨,可到底是顾忌着她肚里的那团肉,毕竟她如今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大儿子早已娶妻纳妾却偏偏没有动静,这贱婢肚里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头一个孙子呢。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史桂一眼,“你父亲可气死了,这回你闯的祸实在太大!圣上金口玉言一出,你日后的前程就都没了,你你,就为了这么个贱东西,真糊涂呀你!”
戚夫人到底是深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一味在保龄侯府作威作福让她人都自大了起来,此番事情竟然没意识到对保龄侯府的巨大打击,反而在想:反正她自来就没指望过桂哥儿入阁拜相,如今虽被今上训斥,可到底是小孩子的事在怎样有老爷这么多年积威在,还有娘家襄阳侯府的权势,总不会伤及史侯府根基,等着年过去,风头过了再给桂儿寻门好亲便是,总是有老爷、坤儿,再不济也有他外祖父、舅舅在的,荣华富贵却是少不了桂儿的。
殊不知,就当今一句“教子无方”就让史鼐颜面尽毁了,朝中观望风向之人何其多,墙倾众人推,保龄侯府至少最近这段时候是失势定了,哪由得她一个内宅愚妇夜郎自大,目中无人。
躲在暗处的蛇最可怕。
保龄侯一贯审时度势,最是机警的,自史桂之事发后,他就缩起身子装起乌龟来,任尔东南西北风的龟壳架势憋闷坏了无数言官谏臣。但元澈又怎会容得他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和朱斌密商布置一番,朝中便有了新变化。
与保龄侯府的黯然失色相天差地别的是,忠靖侯史鼎的圣恩正隆,频频受赏。有哪些善于专营的小人不免就踌躇起来,收起毒爪静看史鼎是否会拉一把史鼐这同胞兄长。令人料想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史鼎对亲兄只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竟没申出一丁点的援助之手来,不仅如此,还隐隐听说忠靖侯史鼎不服当年分家立府时家财的分配,正联络奉请了史家宗族的老人儿,要开祠堂重论呢。
史鼎春风得意,见他竟也与史鼐不对付,一时间朝堂上参奏诘责保龄侯的人又多了三层,就是他的老泰山襄阳侯其人,也公然表示要“秉公中立,绝不偏袒”!
史鼐焦头烂额,忙乱至极,竟没有片刻得闲时间,暂时他又打心眼厌烦看到戚夫人母子俩,是以戚夫人竟然还不知道史家失势娘家倒戈之事。
忠靖侯史鼎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自分府以来就对次兄霸占史家九成的家业不服,只那时他人微势弱,还需仰仗保龄侯府,是以才勉力忍耐。到后来他竟然也被封了候,心中不满越发暴戾起来,侯府有侯府的规制,偌大一个侯府排场,还要应付人情往来,他的俸禄投进去根本是九牛一毛,史鼐分给他的家产铺子又都是那进项利润不大的,拮据之时只好贱卖铺子产业才能支撑,这些年下来,忠靖侯府早就成了一个空架子,若非谢氏厉害,牢牢把握着自己的嫁妆私房,恐怕阖府都要喝西北风去了。只是用夫人嫁妆私房维持侯府,实在是给自认为良材美质的忠靖侯打脸,更兼谢氏早就多有怨言,借此对他管教束缚,让他这堂堂侯爷在内室抬不起头来,到如今竟连个像样的妾室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