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家公子(121)
想起贾敬,贾母不由得有几分心虚。
小祠堂?她的宝玉都还没能拜祭,倒叫那贱婢所出的贾环占了先,况且祭拜过后,不论府里如何,外面贾氏的族人定会把贾环抬到一个远远比宝玉高的地位上去,你叫她如何甘心去松口应下?
“老太太?”
“鸳鸯,什么事?”
“二门上有夏太监派来的小黄门,说是要拜见您。”
贾母腾的坐起身,“快请进来!”难道宫里贵妃有事儿?
一个眉清目秀有些女气的小黄门趾高气扬的进门来,与贾母低声云云。
随后,就被赶过来的贾政亲自送出门去。小黄门捏着沉甸甸的荷包,满意而归。
“老太太,可是贵妃娘娘有吩咐?”贾政回转回来,忙问。
贾母闭上眼,哼!算环小子运气好!
79想不出题目了
是日,正是二十六,黄历上宜祭祀、移迁。
保龄侯府和荣国府,史氏与贾氏两个家族不约而同地的请出了族长,主持祭祀之仪。
小祠堂在族中地位特殊,是以贾珍亲自带着贾环进去祭拜祷告,其余等男丁只能候在外面。史家亦是如此,史墨跟在史鼐身后步入这神秘的小祠堂。
贾珍在贾环前面跪了,朗声道,“……代子孙贾环者中二甲第三十一,特来上禀祖先……”
贾环跟着他行三叩九拜的最敬礼,一面抬眼四处打量,一面心下急转,思虑着如何能单独在这斗室中待上片刻。
一列仪式作尽,贾珍已额角微汗,他站起身,回头看贾环,却见贾环以头贴地,嘴里小声念着什么,饶是贾珍素来混账,此时心下也软上一软,只觉贾环挣出头来可不容易,身为庶子,头顶上压着宝玉那个嫡出的哥哥,偏宝玉又是老太太、二太太和宫里贵妃的心头肉!
想起宫里头他们贾家的那个贵妃,贾珍眼睛突地阴沉下来,若不是那个女人,可卿怎会早早病亡?可怜他如今还得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奔波,提着脑袋做事,真叫他心有不甘!
贾环似乎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巧对上贾珍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眼眶微红,真挚道:“珍大哥哥,你为弟弟做的,弟弟铭记在心!”
贾珍心中一动,就知道贾环说的是他劝老太太开小祠堂祭拜的事情,有心交好,因笑道:“不值什么。你是个出息的,日后若有用得上哥哥的千万别客气!”
又指着嵌在墙上的那一格格四方洞,正色道:“你虽非承嗣,却有造化,日后百年亦能供入这祠堂来!”
贾环方举目去看,那一格格中供奉的皆是荣宁二府继承爵位府邸者与其妻的灵位。
贾珍若有所指道:“这等荣耀,就是你父亲也并不能有。”更别提宝玉了。
贾珍说这话是认为贾环心中对宝玉定有芥蒂妒忌,以此来博贾环的喜欢罢了。
贾环果真露出个骄傲解气的笑来,贾珍一喜,由得他细细仰望殿中。
这小祠堂修的甚为气派,虽占地不大,房顶却极高,且都是上好的文石建造,与荣国府一贯的奢华不同,这里并无繁杂的装饰,简简单单,但以贾环的眼光,自然能瞧出那嵌在墙里置放灵位的木架子是用千年不腐的阴沉木所制。
环顾四下,要在这里藏东西可真不容易,一眼望去,一目了然的——谁还能抠得开石头和阴沉木去藏?
贾环相信小舅舅的消息不会有错,那半部药方定然藏在此处,而且以老太太的精明谨慎,她不会相信任何人,那药房定是她亲手所藏。
据贾环所知,老太太作为女眷,除了她死后的灵位安放进这小祠堂来之外,她本身能入这小祠堂也唯有当年国公爷的灵位供奉入小祠堂那一次,也正因那回,老太太才能妻代夫权,替国公爷行使家长职权,她才能在贾氏宗族中高高在上,使得贾珍这个族长行事之前还要请教她的意见。
思及此,贾环把目光移向那个中心偏右的格子里,正是他爷爷贾代善的神位。细细分看,果真发现在那端厚肃穆的灵位底座下,隐隐约约的似有一方扁匣。
……贾珍正望向左侧,那里有他爹娘的神位。小祠堂的这面墙上,最中心的是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的神位所在,然后从当间儿分开,左侧份数宁国公一脉,右侧是荣国公一脉所在。贾珍正出神,冷不丁听贾环一句,心神皆震。
只听贾环疑道:“怎无蓉哥儿媳妇的神位?”贾蓉是宁国府嫡孙,亦是族长贾珍唯一的子嗣,日后自然要承继宁国府,他的发妻灵位自然也需安置在这小祠堂内,便是贾蓉续娶的那位小胡氏,非是原配嫡妻,身份上也不够格入这里,只能在外头的大祠堂受供奉。
贾珍咬牙,片刻才僵笑道:“蓉儿媳妇去的早,却是要等日后随蓉儿一同被供奉进来。”
贾环点头,犹疑的瞄了眼侧边孟氏的牌位,按下不在深问不提。
贾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分明瞧见贾环的动作,心内苦涩悲痛却不能表示出来——可不是么,他的原配,蓉儿他娘孟氏的灵位正稳当当的供在这里呢,何来等着他百年一说?!
“环儿,我去后边换口气,你再给祖宗们上柱香。”贾珍吩咐一句,便赶忙转去了小祠堂后院,生怕晚走一步叫贾环瞅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子。
贾环松口气儿,幸好这话戳到他的痛处,好叫自己能独处一会,要不然,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真得把这珍大哥哥捶晕,反正那药方,他必须得拿到。
说是后院,其实也不过是方寸之地罢了,专门摆了几个半人多高的大缸,里头养上了莲花。因着这小祠堂院墙极高,这后院又小,显得阴森森的,这里又不准下人来往,那几缸子莲花无人打理,十分颓败。贾珍望着这景象愈发觉得凄凉苦闷,头一低,豆大的泪珠子落在手上滚烫。
他是真喜欢秦氏,以往秦氏在时,他何曾像如今这么荒唐过?就是尤氏抬举的那些颜色好的姨娘丫头,他也入不得眼更入不得心,十日里有一日歇过去就算好的了。
可卿是他的儿媳妇,他求不得公明正大,却也想着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蓉儿贪花爱色,他便纵着他,银钱丫头的随他作去,蓉儿果然欢喜,就算隐隐约约知道他与秦氏的首尾,只是不进可卿的房却不曾说甚,他心里还欢喜,觉着这样也算守着可卿度日子了。尤氏一贯是个锯嘴的葫芦,他瞧不上眼,知道她不敢说甚。
可谁知道呢,就是这个锯了嘴的葫芦,不声不响的下手把他的可卿害了,可怜可卿明知道那些汤药是催命的毒,却笑着谢着一碗碗灌进去,身子越来越破败。他却被蒙在鼓里,上天入地的寻求名医,直到可卿年轻早夭,命丧天香楼,她的丫头瑞珠触柱死前告诉他,他才知道!
他才知道!知道荣国府的大姑娘贾元春为何突然被封妃;为何那时老太太频繁招他过去说话,说话的时辰常常是可卿进药的时辰;为何焦大那个拧种敢当众骂“爬灰的爬灰”这样的话!原来宫里的贵妃娘娘是举报有功,卖了侄媳妇的身世才换来了荣华富贵;原来老太太下的令给的药,要弄死他的可卿;那焦大亦是得了尤氏的吩咐,连清清白白死去的名誉也不肯给可卿!
尤氏仗着老太太的势,仗着宫里娘娘的势,生生毒死了他的可卿,想来快意的很罢?贾珍嘴角冷笑,他暂时治不了那几位,难道区区一个尤氏他还弄不了?就为这他才下手弄黄了尤家,使得尤老娘不得不来投奔,那尤二姐和尤三姐生的好,他便引着她们见了这滔天的富贵享受,引着这姐妹俩欲罢不能,舍下名声与浪荡公子哥纠缠,尤氏不是让可卿死都没个好名声么,那她活着的这两个妹妹就活该比妓子还要下贱!
只可惜,琏儿不知道为何收了脾性,要不然把这姐妹俩的一个给他作了外室,凭他家那母老虎王熙凤的本事,定能让尤家的女人悲惨活到死的那天!贾珍想到这儿,狰狞扭曲了一张脸:没事儿,没有贾琏,还有王琏、张琏,他定会给这两个‘小姨’个好归宿!叫尤氏眼睁睁看着,叫她每一天都活在不安惊惶里头,等结果了尤二姐尤三姐,等尤氏提心吊胆够了,他再让她去下头给可卿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