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真的叶孤城呢？！”
再联想到多出来的这么多江湖人士，他本能地感觉到背后一凉，“魏子云！皇上现在何处？！”
被忽然点到名的大内高手也是一愣，随即配合起来，“皇上现在应在南书房！”
“快带我去！皇上有危险！”
叶灵涵站在原地还有些发愣，太和殿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这会儿更是冷清空旷得叫人不敢多呆。
站在她右侧的西门吹雪收了剑，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不去一起看看？”司空摘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张了张嘴，“……走吧。”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可本该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那人，此刻却一言不发地站在年轻的皇帝面前，身后是倒下的七个剑客。
“飞仙岛白云城主，果然名不虚传。”
男人清冷的神色未做丝毫改变，“山野草民，未曾料得能上天听。”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皇帝虽然已经没了护驾的人，却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
叶孤城还是那般冷冷的态度，“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在他的左手边，有一个同样穿着龙袍的少年，看上去与皇帝差不多年纪，就连那张脸，也是颇为神似。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南书房却忽然被一阵凌厉的风声给穿透了。
魏子云尚且跟不上陆小凤的速度，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本该在决斗的叶孤城与他对峙场面。
“你本不该来。”叶孤城叹了一口气。
“可我还是来了。”陆小凤直直地盯着他，“我本希望，那些怀疑都是我想太多，可果然还是没有错。”
叶孤城的神色因为这句话总算有了些许松动，“是她么？”
话音刚落，背着重剑的金衣少女已经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并没有经常挂着的笑，甚至也没有了一贯的戏谑，在眼神接触到叶孤城身侧的龙袍少年之时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
“姑娘曾出手帮过我，在下至今铭记于心。”龙袍少年从容不迫，也没有因为这群人的盯视显得紧张，“不知姑娘今日，是要与师父作对呢，还是帮我？”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呼吸皆是一顿，因为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叶灵涵的剑招究竟有多厉害了，若是她真的动手而且站在叶孤城那边，那么他们今晚就算有西门吹雪也无法保护好皇帝，更不要提西门吹雪还根本未曾到来。
“帮你？”叶灵涵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三番两次让唐门对我下手的人，我为什么要帮？”
“在下也知一般杀手根本奈何不得姑娘，不是吗？”将她老底翻查得一清二楚的少年语气里有难掩的得意，“若我未曾猜错，姑娘便是对上西门吹雪，也有赢的把握。”
“你这话说得挺有趣的。”叶灵涵勾了勾唇，“照你所说，我现在刺你一剑，只要留你一口气，你以后就得帮我，是不是？”
就算是陆小凤也未曾听过她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不由得一惊，反观叶孤城，却是一眼都没有再朝她的方向望过去。
“同样的，你师父我也有把握赢。”她轻剑一挥，话锋一转，“他不过学得我藏剑山庄皮毛罢了，我和西门吹雪陆小凤加起来，你觉得如何？”
南书房里是死一样的沉默，原本立于一旁没有再开口的叶孤城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抬起了眼，“……我不如你。”
“我本以为这一切兴许你也不知情，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无法动手。”她慢慢走过去，口气甚为平淡，“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师弟你说是吗？”
“……抱歉。”
“没，你没对不起我的地方。”她摆了摆手，“你布置得很周全，直到我踏进这个门之前，我都没有想过，你盘算的竟然是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她声音平静，却有些颤抖，手里握着的剑也有些拿不稳，“你很厉害，但我今天不会帮你。”
要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有多艰难，陆小凤心中很清楚。
大内侍卫早已将这个地方包围，叶孤城与南王世子实际上就是输了，没有别的废话可以再多说，可这个时候，西门吹雪却来了。
这一战虽然闹出了诸多意外，但最终谁都没有办法阻止，就连魏子云也是想要阻止却无心无力。
司空摘星难得一句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看了看走在边上不说话的少女，犹豫了很久才问道：“你还愿意让他和西门打？”
“练剑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不诚，他与西门庄主或许今日还能打上一场，若让他成功夺了皇位，他日后便再不能算个剑客了。”叶灵涵摇摇头，“走吧，很多人等着呢。”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她脚尖一踮，重新飞上了太和殿顶。
这一次停在下面等着俩人战完的人比先前还多，熟悉的身影举着熟悉的剑开口的时候叶灵涵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木道人就站在他们边上，言语之间尽是感慨，“白云城主名动天下，却是不知为何要行如此不智之事。”
如果换了做这件事的人是别人，兴许叶灵涵还会相当不屑地开口说一句自己选的能怪谁。
可他是叶孤城。
也正因为他是叶孤城，现在这一战才会势在必行。
两个神交已久却第一次会面的剑客虽注定了要当敌人，但对彼此的剑法都是相当认同。
看得懂剑的人，此刻都是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陆小凤也是，但他同时也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注意叶灵涵，毕竟她那个反应，着实是太过反常。
叶孤城的剑是轻灵飘逸，每出一招都让人分不清具体的方向，西门吹雪则是杀气四溢，毫不比他差。
变故就生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隔了十丈的距离，谁都不知道叶孤城忽然变了方向的剑锋，唯有站在他对面的西门吹雪和目力出众的叶灵涵看见了那细微到极致变化。
“灵涵！”
陆小凤的这声呼喊让正在最后关头的俩人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顿，西门吹雪本以为自己已经收不住刺入那个男人胸膛的剑势，却在下一刻被身后传来的风声惊了神。
用夕照雷峰来阻止剑势这种事也只有她能够做得出来了，已经划破了叶孤城胸前衣衫的剑锋最终还是被她给挑到了一边。
“……看在你师父的份上，停在这吧。”收剑的时候叶灵涵表情依旧，似乎刚才拼尽全力的那一招不是她发的一样。
“我不介意和你打一场。”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正好上回我们没有打尽兴不是么？”
西门吹雪只是看着她，冰冷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你明知三日内不能运功。”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听到这句话后都是一愣，司空摘星尤其激动，“会有什么后果？！”
而叶孤城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收了剑后显得苍白至极的脸色，“怎么回事？”
“她自己清楚。”西门吹雪扔下了这句话后便转过了身。
魏子云没有上太和殿顶，但见到这种状况不由得担心，“他是反贼！我不可能放他走！”
叶灵涵笑了笑，“我藏剑的人，我一定会护着，不怕死的尽管来。”
这么傲气的话当然会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内侍卫们不服，可陆小凤竟然也耸了耸肩，“既然你要护他，我自然帮你。”
“帮你是帮你，帐还是要算的，分明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不动手。”司空摘星也朝着下面瞥了一眼。
就算是叶孤城本人，也没有想到过到最后会是这个局面，所有的大内侍卫都面面相觑不知应当如何应付。
就在此刻，从方才的南书房处忽然传来一道圣旨，站在屋顶上的江湖侠士们都屏住了呼吸努力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