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绪眼中的焦虑随着她的话不减反盛,“五条家的六眼如今已锋芒显露,但禅院依旧没有十影法的继承人出生,家主大人一定很看重小姐的血脉。”
“若是甚一大人没能生育下合格的后代,禅院还有众多直系大人在翘首以盼。”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
少女的话说得隐晦,鹿伏兎砂糖却莫名听懂了。
她愣愣地看着她,在那双棕褐色的眸底,她似乎看到了奈绪言语中所描绘的泥泞不堪的前路。
至于禅院直系血脉这个,只是为了更加保险而已。
乐岩寺的话再次回荡在耳畔,但此刻鹿伏兎砂糖却再也不觉得羞涩,心脏泛起薄凉,寒毛耸立。
就比如,万一到最后你是和禅院甚尔私奔了呢...
原来乐岩寺打趣般告诉她的话,已经是最完美的一种可能了。
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少女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窗外的寒风将温泉房里唯一的余热都吹散了。
冷得透骨。
“小姐,不要害怕。”
这时,奈绪突然伸手拥住了她,不顾她身上潮湿的水汽,带来柔软的慰藉。
“只要,不怀孕就好了。”
她轻声说道。
“这样的话,珍贵的筹码依旧掌握在小姐自己手上。”
...
四条河原町,暗巷。
熟练地将天逆鉾从术师心脏处抽出,甩了甩沾上的血液,甚尔瞥了眼气息断绝的暗杀目标,走到了巷口。
“定位发过去了,让人过来验货。”
男人三言两语挂掉电话,懒洋洋地斜靠在一旁,摸了根烟叼着,没点火。
十五分钟后,孔时雨带着雇主到场。
“在里面。”
甚尔丢了烟,随便用胶质鞋底碾了碾,淡声说道。
孔时雨点头,带着人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笑声,笑完后那人又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有什么大病一般。
甚尔习以为常,充耳不闻。
这时,孔时雨也从暗巷走了出来,站定在他面前,淡定道:“还得等一会儿了,客人还有点激动。”
抱着个尸体又骂又哭,看起来还怪有病的。
甚尔闻言“啧”了一声,眉眼烦躁。
孔时雨扫了眼他脚下被碾过的香烟,有些诧异地挑眉:“禅院,你在戒烟?”
距离他过来好歹也有十几分钟,这人脚下居然只有一根连火都没点过的烟。放在以前,那地下不得早就“横尸片野”了。
“嗯。”
甚尔随意应了声,“抽厌了。”
怎么可能,这人有多依赖尼古丁的麻痹,他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看破不说破,孔时雨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反而打量了他几眼,笑道:“怎么,最近输得厉害,钱花光了?这么卖力。”
催着他接了不少高价单子。
换做以前,这种勤奋劲他都不敢想。
以前哪次任务不是他任苦任劳地去赌场找人催进度,免得这家伙因为赌博忘了正事。
“烦不烦,把我说得像无业游民似的。”
甚尔垂着眼,语气不耐,“钱呢?”
“还没验完呢,急什么。”
他看着甚尔,“我说,你有点不对劲啊,如果要准备去哪里豪赌,输得底裤不剩也别找我去捞你啊。”
“嘁,不是赌。”
男人暗绿的眼闪过一丝笑意,“在赚钱养家呢。”
“......”
孔时雨:“......你什么时候有家的?”
这个说法从禅院嘴里说出来,可真是比暗巷里那个看起来就有病的雇主还要有病得多。
“快了。”
甚尔懒散地说道,“再多做几票,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真要去结婚度蜜月?”
孔时雨属实震惊了。
甚尔瞥了他一眼,“问那么多,给我陪聊钱吗?”
“也就砂糖妹子能忍得了你这家伙。”
孔时雨插着兜,看向暗巷外截然不同的繁华夜景,“我说,你非要找这么热闹的地方动手吗?”
四条河原町这里也算是京都最有名的商业圈之一了,简直就是个不夜天。
“越是纸醉金迷的地方,才越能藏污纳垢。”
甚尔扫过不远处一片喧闹的商业街,“你信不信,你死在这里,路过的人最多也就能施舍你一个眼神。”
“运气好点,或许能遇到个帮忙报警的。”
孔时雨耸了耸肩,“你说的是你自己吧,钱没赚够前我可不会轻易死去。”
甚尔嗤笑了声,突然侧眸看向他。
远处蔓延过来的灯光混着夜色模糊了男人凌厉的轮廓和冷淡的眼,为其增添了几分蛊人的温柔。
“你说,她在偏爱我吗?”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像是无意间的闲谈一样,但听得孔时雨就是莫名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