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空城(空城第一部)(7)
我是一条冷血的蛇,为什麽我也会觉得血热心热呢?
好吧,波尔,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或者是天堂,或者是地狱,不用在原处停留。
你不甘心的事情,我替你了结。
空城七 罗达门特
更新时间: 12/2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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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墙角之後,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物事。这世上,人们有许多惧怕,生死病死,天灾人祸,黑暗与魔法,巫蛊和死灵……
但是这不包括我。
我并不是一个会害怕这些事情的人。
我只是有些惊讶。
在被我摧毁的一地腐尸骨渣中,我看到一个小小的神坛。
沙漠中人特有的宗教信仰,它们也有深信不疑,愿意为之奉献生命的神明,也有法师,有祭司,有巫师。
眼前就是一个由沙漠沙师立起来的小小神龛,小小的木架上有一支蜡烛,发散出蓝幽幽的光芒。木架上积满灰尘,已经摇摇欲落,然而蜡烛还在顽强的燃烧。
这不是普通的蜡烛,这是法师的灵魂之火。
无论是东方的巫术,还是西方的神明,都奉信人死後灵魂不灭,会有善恶报应,而修道者所追求的,就是这个不灭。
而这种蜡烛,却完全相反。
它是修道者临终前用最後的意愿点燃,所燃烧的并不是蜡质,而是……一个修道者一生所有的执著,他的信念,以及……他生前所有修行所聚结的灵魂之力。
这只蜡烛不会燃尽,假如没有人来发现它,它会十年百年千年的燃烧下去,神龛不倒,蜡烛不灭。
只有当人的手触摸的时候,它才会熄灭。
蜡烛的主人,生前最後的祝福和祈愿会在烛灭的一刻,变成为触摸者的力量,替他加持,替他护卫,助他前行。
这是心愿之烛。
也是奉献之烛。
这烛熄灭之後,点烛人所有一切,他的愿望,他的力量,他的灵魂……真正的寂灭了,什麽都不会留下,就象一阵吹过的风,虽然带动过砂粒,吹拂过大地,鼓舞过人心,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它可以真正带走的。
一个术士临死前会有许多选择。留下诅咒,或是封印宝器,还有的用尽全力想维护灵魂的完整净洁,以托再次重生。
也有……很少一些,如此虔诚而忠勇的人,留下他们最後的光亮,以图可以,帮助下一个到达他们死亡之处的人。
他们在这里遇到致命的阻碍和困难,无法再前行一步,却仍然愿意後人可以踏过他们的灵柩,继续向目标进发。
我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信念,支持著上一个到达这里的法师,在这里留下他的遗愿。
我也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我敬佩会这样做的人。
手轻轻抚了上去,烛光大亮,然後在下一瞬间,归於寂灭。
皮肤有些略微奇怪的感觉。摸上去硬挺无比。
啊,这个人留下的祈愿,让我更加的坚硬。
那麽,致他於死的原因,应该是极强的刀剑斧枪?或是力大无穷的魔怪了吧?
所以他做了自己最後能做的事,让後来的人,在这方面变的强一些。
也就是说,前面会有极强的魔怪了?
我抬起头来向前看。
前方更开阔了些,我身上的光亮让我看清楚地下砌出的入口。
第三层。
罗达门特,你藏的好深。
这个人,是你杀的麽?会是你哪一年哪一月造的杀孽?
啊,不,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无论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死後终究都是一样。
都会去一样的地方。
我送你……去和你手上的无数冤魂,作伴吧。
身後脚步声连响,我警觉的回过头来,来人却已经用手挡住头脸,不和我直面。
“我没恶意,请不要惊慌。”
我惊慌?我何曾惊慌了?
听声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不过,他为何来此?
“你为何来此?”
他大步走过来,仍然没有办法对著我睁开眼睛,举目看著别处,却极诚恳的说:“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怕我和魔头是一夥了麽?”
“我一直跟在你後面……”他说:“能发出这种灵光的人,不会是心地阴暗的妖魔。而且,我父亲曾经说过,能发出这种光芒,不战而克敌的人,只有一个——最起码,他只见过一个。”
他慢慢适应了我身上的光,手放了下来,微笑著眯著眼说:“怀歌……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举步向前。
劳伦斯拔出了他的剑,紧紧跟在我的身旁。
很奇怪的感觉。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相伴相随的脚步声。
一直都只有我自己……只有自己。
而我没有脚步声,潜行无迹,象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迷梦,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影子。
我与自己的影子相伴,与自己的寂寞为伍。
而今天却忽然又听到了……这样的脚步声。
虽然并不回头,可是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从狭窄的阶梯走下去,第三层的水道显得洁净干燥,但是气息更加恶臭难当。
这里和前面,完全不同。
这里并不黑暗,墙上还有跃动的火把油灯。
四处非常整齐,靠墙边还有著精美的装饰,金角银藤,水晶琉璃的灯盏,大的东方古瓷摆设,外形还很完好,颜色依旧鲜豔的挂毯。
有个压抑古怪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来了?”
声音很平和,很呆板,没有什麽高低起伏,没有什麽情绪,不象是人的声音。
是的,的确不是人的声音。
是罗达门特的声音。
空城八 悲哀的王子
更新时间: 12/2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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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了。”
我脚步没有停下,沈声回应:“我来了。”
那个声音叹息了一声,似乎很落寞:“是的,你来了。”
接著说:“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我说:“对。”
话音未落,我们已经走过了长长的甬道,白石的甬墙之後,是一间开阔的……宫殿。
是的,没有错。
虽然粗糙,虽然破败,但仍然是一间宫殿的阁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这里一个小喽罗也不见,骷髅兵也好,腐尸怪也好,毒蝎子也好……一个也没有。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瘦高的黑影,披头散发站在那里。
它仍然维持著一个人的样子,颈上有颈巾,身上有围衣,脖子上戴著沈香木珠串和,胸前还坠有大颗的绿色的松石,臂束金环,脚穿麻鞋——鞋绊上还有金线,鞋头有珍珠。
“你好,我的朋友。”
我面无表情看著它。
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几十年中相互顾忌提防,却一面也没有见过。
“啊,还有一位圣骑士。”它声音很平静,手挥了一下,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欢迎。”
我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处看著它。
它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它存在的时日比我久,却只是一个靠怨念支撑下来的异变了的僵尸而已。我能不费力的压制它的蠢动足足几十年,就是因为我并不将它放在眼里。
劳伦斯很沈得住气,我不动,他也不动。
“老朋友,我们神交已久,不过,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我想,你也不知道我的。”
“我对你的来历并不感兴趣。”
“是吗?”它扬起下巴,和人真的没有分别,假如只听声音,你会以为这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充满理性与智慧的活人在和你交谈:“太遗憾了,我却很想……让你知道,我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