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空城(空城第一部)(46)
我曲膝硌在他的肋上,他哎了一声翻开身:“怀歌?”
我飞快的起身:“你认错人了。”
他两眼闪亮,那种隐隐的暗红浮动着,看得我心惊。
“我不会。”他也站了起来:“我不会认错。我只有……我只和你一个人亲热过,你身上的气息我永远不会忘记。”
“你没有和旁人亲热过,焉知道旁人身上什么气息?”我怔怔的发了会儿呆,半晌说了这么一句:“总之,我不认识你,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你。”
他张嘴还待说什么,我转头就走。
大殿里的情景让人啼笑皆非。圣骑士,洛,拉撒和秀丽,四个人对着一团空空拳打脚踢,挥剑弄法,秀丽的闪电球一个一个击在空中,爆出细微的电光团。我从他们身旁走过,却没有一个人看到我。
魔王的结界,果然是奇幻玄妙。
汝默坐在大殿尽头的石椅上,端着一个金杯,嘴角噙笑看着殿中的四个人。我不必仔细端详,也可以看出,他的目光,就只落在圣骑士的身上。
他们曾是旧识,过去,魔王也曾经是天使。
汝默有着漫长的过去,我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他曾经的名字,他的力量,他的权势……
我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处看着他,直到迪亚波罗从身后赶上我。
“你在看什么?”
我轻轻摇头。
他绕到我的身前,正视着我:“怀歌,你和他是相爱的情人,是不是?”
我缓缓的点头。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不些不确定。
或许相爱是一件简单的事,无须把对方从头到脚探得一清二楚。
可是我太懵懂,与魔王相爱,需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够长长久久?
大殿的穹顶很奇妙,尽是缕空的盘曲的花纹,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
火焰河里飞焰流火,一点点擦过的红色光带仿若水逝云飞,拖着长长的光迹,带着细微的哗哗声响,有些凄凉的美。
“那……”他把头转开:“我想,我是认错人了……”
我想对他笑笑,却觉得脸颊异常僵硬,一个简单的微笑,怎么也绽不开。
“你并不是凡人,所以……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他神色有些黯淡:“是我糊涂了,你不要生气。”
我柔声说:“当然不会,你不要多想。”
汝默已经看到我们,遥遥举了下杯,向我笑了笑。
我轻轻的回报一笑,走到他的身边。
“看着很闷是不是?”
“没有。”
“结界会生出许多幻觉,无比真实。他们现在正陷身在一群冥河骑士当中苦战。”他的手指在我两边眼皮上各点了一点,我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影影绰绰的幻影交织在大殿之中,正与圣骑士他们恶斗酣战。
“好厉害的幻术。”
汝默一笑:“设结界的是我,做阵心的是迪亚波罗,但是阵中的幻觉是BALL设下的,他最长于这个。”
一旁的甬道中走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骑士,风度极佳,手中托着银盘,当中又有两杯酒,轻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这是西希。”汝默朝他点一下头:“好久不见了。”
“是的,阁下。”那全身黑甲的骑士看向场中:“您一来,泰瑞尔也跟着来了。为什么不收拾了他?现在他寄于人的身体,是难得的好机会。”
汝默笑的平和宁静:“不急。要应付他不是难事。”
是因为我的要求……
我有些不安,我的要求,是否太过份了?
汝默看了我一眼,伸手握住我的:“不要想太多。虽然我和他是死对头,不过趁人之危的事情,天使喜欢做,我却不屑为之。”
我反握住他手,一面微笑,一面隐隐的不安。
西希点了一下头,静静的又离开了。
大殿中心洛忽然说:“不太对。”
拉撒百忙中喝问:“什么不对?”
洛又晃了一下他的骨杖,脸上的神情一变:“我召不到任何一个死灵或怪物!”
拉撒一拳打出:“那又怎么样?”
“这有两种解释,”他唤出骨盾来格挡,退到一边:“要么,就是这些魔物都是来自地狱,我的死灵契约对它们无效。要么,就是……这些根本只是幻影。”
迪亚波罗轻轻掩口,哎呀一声:“我倒忘了这个。不过,不要紧。”
他一手伸出,凌空点了两下,我看到场中的幻影忽然都向一旁退去,火焰从地底直冒出来,骇得场中的四人直向外退。
这么一惊一扰,又一批魔物冒了出来。
“嗯,这些就够他们打了。”
迪亚波罗转头看看我脸上的疑惑:“这些与刚才不同,虽然是也是幻影,但却是可支配的幻影。”
看场中兀自苦战的四个人,我轻轻摇了摇头。
差的太远了。
曾经那么信心十足的人……先后折损了劳伦斯,丽莲和四海,却还认不清前路么?魔王的力量,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如果不是这个天使借用了劳伦斯的身体,带着他们来寻找什么熔炉,恐怕……四海和丽莲也不会遇到那个堕天使。
我忽然想起来问:“汝默,你知道神罚之城里有个堕天使么?”
他点了一下头:“你说的是衣卒尔?”
“应该是的。”
“他啊……”汝默浅笑:“他可是泰瑞尔曾经的爱将,带着天堂两把圣剑之一的碧蓝怒火来摧毁魔砧,可惜他勇则勇矣,内心中却一样不羁,渴望野性和天然。而天界却正是压制人欲而讲求神性的地方。他和迪亚波罗打了一场,翅膀伤了一半,不能回去。在凡间停留的时间太久,渐渐摒弃了以往的信仰,自我放逐在那片曾经的天使之城废墟里。我一直没顾上理会他,你遇到了他么?”
我点了一下头:“我……好象是把他杀了。”
汝默并不动容:“是么?大概不会的,他身上有一件圣灵盔甲,可以抵挡很强的魔力伤害,刀剑也伤不到他。”
我没有说话。
我的力量,到底算是哪一种呢?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他。
我曾经以为自己活了很久,懂的太多。
现在却发觉,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迪亚波罗端起酒来递给我一杯:“尝尝,是彼岸花酿的,很安神忘忧。”
“真能忘忧?”拿着金杯,我冒了一句傻话。
“想忘,就能忘。”
他看着我,眼中清亮,似乎波澜蕴蕴。愈细看,却什么也没有:“来。”
我轻轻和他碰杯,喝了一口酒。
淡淡的香,微微的苦,回味泛甘,有种莫名的,让人怅然的味道。
迪亚波罗一双眼弯弯的,微笑着看我,忽然转过头去指指殿中:“哎呀,我死了。”
我转头去看,场中那些幻影已经纷纷倒地,最高的一个魔物也仆地不起,一旁侍立的冥河女妖忙伸手扔了几件东西。
叮叮的轻响,那些东西落在地下。我正纳闷,迪亚波罗笑着说:“他们跳了半天,也怪辛苦的,杀了魔头总得得点好处不是?虽然我不常出门,但是外头的行情我还是知道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玩笑让人觉得有点冷。
足足折腾了半晌,那四个人又仔细搜罗了一番,才疲倦的拖着步子走了。迪亚波罗掩着口打个呵欠:“挺有意思的,不过这里不常有人来。你们多住两天,我带你们去看河边的彼岸花,比火焰河里的火焰还红。”
汝默摇摇头:“我还有事在身,先回库拉斯特去。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探我。”
迪亚波罗笑笑:“好,我要有空,就去找你们。”
汝默轻轻挽起我手,抬手释出一道红色的光门。
我一脚已经迈进了门里,忍不住回过头来看。